周圍人齊齊指向同一個方向。
轎夫任勞任怨,將司危與鳳懷月又抬下了山。
月川谷,鳳懷月知道那是自己曾經的居所,全修真界最奢侈華美的一處山谷,不過卻遭枯骨兇妖毀壞,變成了一片焦黑廢墟,后又被清江仙主下令徹底封存,普通人從此再難踏足。
倘若能在這大妖的幻境里再看一回昔日盛景,倒也不錯。鳳懷月一邊這么想著,一邊隨司危下了轎。目的地近在眼前,看上去果然美麗極了,一塊巨石上用瑩白流光書寫著“月川”二字,花草樹木栽種的位置也有講究,高低錯落,似畫卷鋪展,雅致有品。
鳳懷月暗道,不愧是我。
進谷之后,風景亦是絕美,熒光碧草抽出一人多高,開著毛茸茸的淡粉色花團,鳳懷月伸手擒住一只蝴蝶,正準備從懷里掏出小白,也讓它玩一玩,司危卻瞥來一眼,道“你似乎很高興。”
鳳懷月將笑容收起,虛心道“因為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美景,當年的月川谷,也是如此嗎”
“也是如此,一模一樣。”司危繼續往前走,“但越像,他就越該死。”
因為越像,就越說明這一重幻境的大妖在三百年前,已經將月川谷反反復復看了個遍,還記了個滾瓜爛熟,否則不可能如此一五一十地還原。而他既然能偷看月川谷的景,也就能偷看月川谷的人,偏偏月川谷的人,又是最放縱浪蕩的,酒壺一扔鞋一甩,就能衣衫不整地躺在河邊睡上一天。
司危先前縱著他,一是因為吵不過,二者,也是因為相信月川谷在自己的看顧下絕對安全,所以放縱一些也無不可,卻不曾想還是百密一疏,竟漏了這個不知是什么玩意的猥瑣貨進來。
司危握緊右手,劍柄被他捏得“咯吱”作響,鳳懷月放慢腳步,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生氣,但還是離遠一些好。就這么又前行兩三里,前頭出現一座玲瓏剔透三層小樓,大門被粗黑鐵鏈一圈又一圈地繞著,上頭還蘊滿了藍色雷光。
修真界看押燒殺搶奪的極端惡徒,陣仗也就不過如此了。身穿彩裙的侍女們排隊下樓,抬頭見到司危,不由一驚,趕忙下跪道“瞻明仙主,鳳公子他還是不愿。”
司危問“如何不愿”
侍女答“鳳公子他只是哭,說寧死也不愿與您成親,還說仙主即便搶了他的人,也關不住他的心,他將來就算是豁出命去,也定會趕到雙喜村,去見心上人。”
一旁站著的鳳懷月“”
他被這番說辭震撼得無以復加,一時也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受驚,半天沒能理清關系。
司危道“好,你告訴他,本座不僅會放他走,而且還會親自帶他去雙喜村見心上人。”
領頭侍女聞言,先是疑惑極了,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等抬頭想再確認一回時,卻對上了司危那雙陰沉而冷的眼睛,頓時駭得重新伏好,定神道“是,婢子這就去。”
她彎腰站起來,腳步匆匆地登上琉璃樓,而隨著大鎖落上,在樓宇背后,另一人也提劍走了出來,黑衣玄冠,赫然又是一個“司危”,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是幻境大妖想象出來的司危。
脾氣沒比正主好多少,甚至還要更加兇殘一些,初一見到兩人,便裹著濃厚煞氣面目猙獰地沖過來。司危揚手拔劍出鞘,鳳懷月則是火速一閃,找了個安全地方,目送這一真一假兩個仙主,從地面一路打到天高處。
琉璃樓也在此時被打開,侍女領著一個人疾步下樓,她腳步輕快地走到鳳懷月面前,又遲疑道“瞻明仙主在何處”
鳳懷月道“仙主有事,你暫且將人交給我。”
因為方才他與司危是站在一起的,所以侍女不疑有他。待她走后,鳳懷月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差不多一模一樣,但是要稍微年輕一些的臉,心情頗為不好說,但對方的話卻很多,一把握住鳳懷月的手,急忙問他“司危那個狗東西,真的愿意放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