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場熔巖的洗禮之后,原本高大的樹木幾乎全部消失,潮濕的草甸干枯一片,但在所有的燒灼物之下卻找不到任何金屬零件的殘骸。
“沒有殘骸,說明有可能已經離開了。”安格斯摸著下巴,眉頭微皺,但心里卻總覺得還有什么不對勁。
陸斯恩安靜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片刻后他道“不對,這里絕對不可能是星艦的起飛地。”
銀發的高階蟲族半蹲,抬手輕觸那些只在地面上露出半截、被燙得焦黑的樹樁,“只有一次燒灼痕跡,星艦加載動力和能源而起飛時,勢必還會產生滾燙的熱流,但這里明顯只經受過一次。況且這里并不是一個適合蓄力起飛的位置。”
陸斯恩站起來看向安格斯和艾薇,“不是這里。”
艾薇沉聲道“那還有一個有可能的地方湖邊。”
她改動過追蹤蜂的參數,因此當陸斯恩說這里不存在星艦起飛的痕跡時,艾薇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蟲母格外熱衷的“戲水”活動。比起陸斯恩和安格斯偶爾的關注,艾薇幾乎時時刻刻都盯著轉播視頻,再加上控制盤內被她親自銷毀的追蹤器,她本人自然最為清楚哪里最有可能是第二個屬于蟲母的秘密基地。
“走”
三人相視一眼,再次往山林的另一邊趕。
希望這一次,他們能夠收獲一個好消息
與此同時,因塞特外的自由星域內,一艘看起來破破爛爛、表面發黑的小型星艦正在整個浩瀚的宇宙中飄蕩著,比起那些巨大的星體、星團,它小到可憐,宛若蜉蝣。
天藍色的星云格外璀璨,渺小的星艦緩慢地行駛在宇宙塵埃之間,一點一點遠離著因塞特星域西方的邊際。
星艦內
黑發的青年身上裹著半截破損的大外套,這是之前留在星艦中用于墊零件的,但因為前夜忙于奔波逃竄,根本來不及換衣服,以至于顧棲到現在都還著手臂、胸膛,下身掛著半截邊緣燎出焦黑的半褲。
他正睡著蒼白的皮膚上零落灰色的污跡,手指、腳踝上則有很多細碎的傷痕。顯然夢中人睡得并不舒服,他眉頭緊皺,眼角是干結的淚痕,嘴唇不安分地半張,沙啞破碎的呼喚斷斷續續地從口中溢出,卻模糊在了孤寂的空氣之中。
恍然之間,青年的眼皮劇烈顫動,下一刻他“唰”地睜開眼睛,瞳孔瞬間縮小,襯著深色的虹膜好像蒙了一層霧。
顧棲劇烈地喘了口氣,他撐著發抖的手臂坐起來,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肉。黑發青年推開身上的外套,赤著腳、踉蹌趴在星艦厚實的玻璃上向外看去。
此刻哪里還能看到那顆曾被火海淹沒的星球,有的只是陌生且無邊無際的宇宙星空,甚至連方向都無法分辨。
“唔”
顧棲整個腦袋都疼得厲害,連精神都有些不真實的恍惚。他掐著自己的手腕以保持清醒,視線掃過整個小型星艦的內部空落落的,一如他上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
之前的回憶重新降落到腦海里,顧棲記起來是蜂托起這艘小型星艦讓其借力而升空,隨后是漫無邊際的熔巖,吞沒了冒泡的湖水,也吞沒了立在斷崖邊上的蜂。
“黃金”
顧棲覺得整個人都開始難受了,眼睛發燙、喉嚨生澀,熔巖蔓延之下的景象如一幀幀畫面席卷他的大腦,每一寸神經都在呼喊著已故者的名字。
石榴、蘭花、海藍、螢石以及黃金。
每一只低階蟲族他都記得,記得它們的模樣,也記得它們因何而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