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弟弟,從小跟土匪似的,天天和鄰家的孩子到處跑,一大幫小孩一起,父親也不太擔心。
她大約就是這樣漸漸想做醫者的。
父親并沒有什么女子不能為醫的偏見,將自己的醫術傾囊相授,還教導她為醫要有一顆仁德之心。
她就這樣跟著父親慢慢學習,以為日子能一直這么過下去。
可世事難料,父親病死了。悲痛欲絕之下,她和弟弟用積蓄將父親埋葬,手中一時沒多少錢了。
好在她的名聲在當地很好,能夠繼續行醫攢錢,也足夠花銷。
可是她很快到了十五歲,女子過了十五還不嫁人,是要交五倍人頭稅的,光是這五算,就抵得上她自己一年的花銷。
弟弟年紀不足十五,能掙到的錢也不多。
她要嫁人嗎如果嫁人,她還能得一筆錢,能讓弟弟過得更好一些。
可她更想完成自己的理想,只是這個理想太脆弱,輕易能被金錢擊破。
誰知義縱聽說她有這種想法,氣得發瘋跑了出去。
等第二天回來的時候,竟然帶了一大筆錢。
“阿姊,你不嫁人,就做游醫你要是嫁人了,夫家能讓你繼續行醫嗎”
“我也不要你把自己賠進去,最后給我一筆錢”
她感動之下,卻更加疑惑,這錢哪來的
義縱支支吾吾說不明白,她追問良久,義縱才說是和同鄉的張次公去做了回強盜。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會因此走上歪路,一怒之下用了家法。
說是家法,就是小時候弟弟調皮,父親總拿板子打他手心。
她一邊打一邊忍著不哭,問弟弟還記不記得父親的教導。
在大漢,若是犯了群盜罪或是強盜罪,是要判磔刑的,割肉離骨、斷肢體、再割斷咽喉,和五馬分尸也沒什么分別了。
義縱這才從理直氣壯變成做賊心虛,她帶著義縱去和被搶劫的人道歉賠錢。
要不是她曾經救過那人的命,再加上那時候義縱年紀不大,人家也不會去官府把案給銷了。
她和弟弟省吃儉用,努力攢錢,勉強能交上不嫁人的罰款。
后來她剛好聽說長安有位姓鄭的名醫醫術精湛,受人敬仰,于是她頓時心生向往。
這條從河東郡到長安的路,不足千里,她走了半年。
可是等她好不容易來到長安時,卻吃到了閉門羹。
在大漢,女醫的數量遠遠不及男醫,而且多與生產之事相關。
即使她已經小有名氣,那位名醫也并不愿意教授她,只因她是女子。
她攢的錢在河東郡還算充裕,到了長安便成了捉襟見肘。
幾經周折之下,聽說尚伯瑩為平陽公主診治,平陽侯府正在河東郡,于是她來到了尚伯瑩這里。
“你們也是命途多舛留下吧。”尚伯瑩聽了她的經歷,也是頻頻感嘆,動了惻隱之心,“長安的屋子不好找,也貴的很,醫館有休憩的地方,你們可以先住下。”
義妁和義縱剛剛道謝,尚謹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母親,我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見有人站在母親身前,好奇地問,“這是母親招的人”
“來,謹,這是義妁和義縱。”
尚謹自我介紹了幾句才問“是哪個妁和縱啊”
不會是他想的那兩個字吧
義妁答道“媒妁之言之妁,縱橫捭闔之縱。”
尚謹一時間瞪大了眼睛。
義妁和義縱
歷史上第一個被記進史書,名垂千古的女醫,也是大漢第一位女國醫。
這是怎么跑到他家來的
“我聽說過,河東郡有一位天縱奇才的女醫,就叫義妁,沒想到今日能親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