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轉過身目送一行人走遠,不愧是行伍之人,行走有力,步履矯健,踩在凹凸不平的礁石灘上,腿腳晃都不晃一下。
“看不見人了還瞅著回神了。”韓霽伸手虛晃一下,好笑地問“看什么”
“你爹的精神真不錯。”海珠回頭,“令尊有五十了”
“差不多,怎么了”
“我奶也五十左右,跟韓提督走一起看著像兩輩人。你爹喊你喊西望哪兩個字”
“向西望,我出生的時候他在西北打仗,一家人都昂著頭向西北望,希望他能凱旋。”韓霽解釋。
到了正廳,韓霽沒進去,他讓沈遂先帶海珠去旁處轉轉,“開宴的時候再過來,免得其他人看你像看猴。”
他還要去招待其他官員。
海珠跟著沈遂走了,她悄聲問“韓提督的胳膊是在戰場上受傷的”
“應該是,我沒打聽。”沈遂沒打聽過,他也不讓海珠去問韓霽,“他家的事你別多問,你年紀小還不清楚中原人對臨海的態度,在朝廷看來,我們這邊是蠻荒之地,來臨海當差的官員多是流放和貶謫。”
臨海多匪寇,距中原甚遠,進京科舉翻山越嶺,所行甚難,所以書香不豐,朝堂上也極少有廣南的官員。漁民與海搏斗,生性要強悍勇,在文人墨客筆下就成了蠻橫無禮。
“我決不打聽一個字。”海珠保證,她心想韓提督在西北守了半輩子,手都沒了一只,還被皇帝老兒貶謫到臨海來,真是傷功臣的心。
開宴時,海珠被韓霽領著進去遛一圈,飯桌上的話不適合她聽,韓霽差人把她送到自己的院子里吃飯。
“安排的有客房,你飯后要是想歇歇就讓小廝領你過去,午后你別忙著走,我爹說想見見你。”韓霽交代。
“見我好好好,我就在你院子里等著。”海珠答應的痛快。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黃昏,她在島上無所事事地數螞蟻,冬珠已經指揮著齊老三推車去擺攤了。
沉穩的腳步聲漸近,海珠扔了釣螞蟻的饅頭站起來,沒等她見禮,韓安遠爽朗地說“別多禮,進屋坐吧,讓你久等了。”
“沒有沒有,我回去了也沒什么事的。”
“我聽西望提過你現在在擺攤賣吃食”韓安遠走進書房坐上首位,示意海珠隨便坐。
韓霽接過小廝送來的茶壺提進去,倒了三杯茶水,在海珠對面落座。
海珠握著茶杯說“我早上會擺攤賣餅,傍晚擺攤賣鐵板魷魚和烤魚之類的,賣什么全看我當天下午在海里逮了什么。”她看了韓霽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得了您家的食方,怎么做菜都是我從食方上學的。”
“這倒是巧了,都學了那些菜”
“蜜汁火腿、煎豆腐、還有燉魚”海珠記不清了,“除了北方吃食的做法,我學得更多的是怎么處理食材。”
“北方的菜南方的人可能吃不慣,你可以融合些口味,換個做法。”韓安遠也看過他堂弟寫的食方,他來南方吃菜全仿照上面的做法。
“你早上也擺攤,夜里也擺攤,挺累的吧”他問。
韓霽聽得皺了眉頭,這問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他爹什么時候關心過這些了。
海珠很受用,她敬佩老將軍,又為他的親民而激動,巴拉巴拉說一大堆,不僅說了她目前的生活狀態,還把往后的規劃也講了,然后兩眼放光地看著上首,希望胸有丘壑的老將軍點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