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韓霽和沈遂跟韓提督去了駐扎水師的海島,海珠自覺商議剿匪的事與她無關,她沒跟著過去,早飯后帶著老阿嬤出府去逛街。
在府城的開銷由將軍府包了,海珠看中了東西就買,府城的東西要比永寧的東西豐富多了,耐放的干菜少見,水嫩嫩的青菜到處都是,挑著擔子賣菜的小販甚至不在街上叫賣,街頭巷尾各有主顧,直接送貨上門。
海珠去逛了布莊,見鋪子里掛著一件天青色的薄衫,遠看像一塊兒幕布,裊裊垂柳下蜻蜓低飛,她走過去細看,柳葉和蜻蜓竟然不是繡上去的。
布莊的女掌柜認出海珠身后的老阿嬤是將軍府的人,她走過去介紹道“這是緙絲做的短衫,柳葉的莖紋是依據絲線顏色撥攏而成,畫樣比針線繡的更自然,顏色過渡也更為靈動。”
海珠攏著衣袖在手里,觸手滑膩冰涼,天熱穿上身清透涼爽,她扯過衣擺仔細欣賞,這么精巧的衣料穿在身上似乎太糟蹋了,適合珍藏。
“這件衫子多少錢”她問。
女掌柜看了老阿嬤一眼,說“一件短衫,終歲方成,價錢自然也不便宜,十錠金子。”
那便是一百兩銀子,海珠重新審視這件短衫,通身只有五支垂柳,柳葉下有三只蜻蜓,若是換成繡樣,一個繡娘三天就能制一件類似的成衣。
“記將軍府的賬上,衣裳也送過去。”老阿嬤開口。
女掌柜輕快地“哎”一聲,同時請海珠去看其他衣料。
出了布莊,海珠看老阿嬤一眼,說“那件短衫買得值嗎”
“緙絲重在工藝,若是圖案復雜點,一個匠人一年也制不出一件衣裳,宮里的皇帝穿的龍袍就是緙絲料子,所以你買的這件衫子還算值當。”老阿嬤說,“就是不耐洗,但放在眼邊能讓人歡心,便是穿幾回洗爛了,也是值當的。”
這話對海珠的胃口,她就不糾結一百兩銀子買件短衫了。不過之后再買東西,她就收斂許多,不再買貴的。
路過打鐵鋪,海珠看一個男人拿著把鋒利的菜刀出來,她走進去轉了一圈,拿了個婦人納鞋底的尖錐子給鐵匠,讓他給她鍛造一個發簪,簪頭尖利,簪尾帶環。
聽她描述的就是為了方便殺人,鐵匠不想惹上這檔子事,給她出主意去買銀簪。
“我們是將軍府的,你就按要求打便是。”老阿嬤出聲。
鐵匠這下放心了,挾著尖錐子放在火上燒。
海珠就在一旁等著,看他一錘一錘地打鐵,簪尾逐漸成型,簪頭越發尖利,整個長度大概在一扎長,人手抓握住了還余一半在掌外。
“好了。”鐵匠從冷水里撈出冷卻的鐵簪,囑咐說“你用的時候可得小心了,別戳傷了自己。”他在頭上比了個綰發的動作,“劃破頭皮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我知道了。”海珠笑著接過。
回了將軍府,府里的主人都還沒回來,午飯是海珠一個人吃的,廚下按她的吩咐新烤了一爐爐餅,羊肉大蔥餡的,羊油在爐火下沁進了面里,面餅烤得焦黃酥脆,咬一口咔嚓響,又香又酥,羊肉又很鮮。
三個爐餅一碗湯,海珠吃得滿足死了,丫鬟來收拾桌子的時候她還遺憾只有一個肚子,不能把爐餅全吃了。
“齊姑娘,穆大夫過來了,少將軍今天早上離開時交代他過來給您把脈。”老阿嬤進來說。
“請他進來。”海珠走出飯廳去客堂,“穆大夫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好,你二叔的身體如何了”
“還成,胳膊和手與常人無異了。”
“那便好。”穆大夫不多寒暄,等海珠坐下了他拿出脈枕讓她放上去,兩指扣住她的手腕,片刻后讓她換只手。
“是不是體寒”海珠主動問,“我在家也看過大夫,大夫給我開了藥,還讓我在晴好的天氣曬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