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齊老三提著燈籠去菜地里掐蔥葉割韭菜,貝娘和冬珠忙活發面,齊阿奶洗了碗打水喊風平和潮平洗澡,齊二叔搖著大蒲扇坐在院子里看一家老小忙活。
海珠回來了,一家人的心態不知覺發生了變化,不服管的冬珠順了毛,齊阿奶心里輕松了,一家之主的權利交了出去,她退居到海珠身后,只用操心小孫子的吃喝拉撒。齊老三兩口子和齊二叔腦中繃著的弦松懈下來,成了只需要聽指揮的閑人,有心情看星星看月亮了。
刺鼻的蔥味和韭菜味在院子里散開,海珠坐在院子里切蔥,貝娘跟她對坐著切韭菜,冬珠坐在小板凳上踩木柴,看蔥切得差不多了,就生火倒油。
“海珠呀,大晚上你不睡啊”隔壁的鄰居隔著堵墻喊,“香味飄我家來了,我聞著味睡不著。”
“也飄我家來了,海珠你干脆支攤子做夜食算了。”對門的人家應和。
海珠聽出了催促之意,她看了看鍋里逐漸濃稠的蔥油,說“最多還有一刻鐘就好了,明早趕著開食肆,只能今晚趕工熬油。”
她讓冬珠去洗澡,“三叔,你跟我三嬸也去睡,我這兒要不了多久就收工了。”
木門開了又關上,齊阿奶出來鎖上大門,她坐在一旁陪著海珠,等她滅了爐子里的火才進屋睡覺。
天剛破曉,齊阿奶醒來先開門,此時的巷子里清靜又安寧,家家戶戶關著門,路上沒有人影。
海珠聽到走動聲醒來,她一動冬珠也醒了,她們姐妹倆開門出來,齊老三和貝娘也過來了,臉上的水還沒干透。
擔心吵著巷子里的人,幾個人并不高聲說話,齊老三拉著木車出門,海珠去街上,貝娘陪著冬珠去碼頭的海邊撬生蠔。
早上海風大,韓霽迎風站在船頭,衣擺被風掀開烈烈作響,他認出了冬珠,走下船問“這么早就起來了”
“是啊,做早食的睡不成懶覺。”冬珠撬著蠔殼,悄悄打量他幾眼,她見他好像有心事,開口道“你早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飯我姐做的餛飩可好吃了。”
“好。”韓霽應下,他接過冬珠手里的鐵耙幫她撬蠔殼,他力氣大準頭準,一耙下去不要第二下蠔殼就撬開了。
韓霽跟冬珠到家時海珠正在切肉,她看到他笑了,“快來給我幫忙,手都剁酸了。”
韓霽又接過溫熱的菜刀,在海珠的指點下動作越來越熟練,甚至讓她再拿一把菜刀來,他兩手掌刀一起剁。
“哪天你厭倦了富貴日子,來給我當后廚幫工,我給你開工錢,一個月二兩銀子,夠你吃喝了。”海珠開玩笑。
“我武功高強還能給你守門,再加二兩銀子,住的問題也解決了。”
“行啊。”海珠笑,“你先剁著,我去漁市轉轉。”
“我跟你一起去。”韓霽收了刀。
兩人并肩出門,巷子里的街坊看到人愣住了,等人走過去了,她們竊竊私語道“昨夜里少將軍住在海珠家”
“早上過來的吧。”另有人說。
海珠跟韓霽已經拐到街上了,漁市里人不多,來賣蝦蟹的漁夫都是昨夜里下了網籠,蝦蟹的大小不一,魚已經死了。海珠選著大蝦肥蟹買,見有兩條尖頭海鱔,她也給買走了。
“你今天要是不走,晌午就在我家吃飯,我給你燉海鱔吃。”海珠說。
韓霽思索片刻決定隨了自己的心多住幾天。
走到人少的地方,海珠問“硨磲還要不要繼續找”
韓霽不確定,他爹尋硨磲是想在明年中秋時送到京都獻給皇上,是投其所好也是示弱,意圖調離廣南。但現在他爹已經去了西北
“尋吧。”他說。
“臺風季海下洋流發生變化,或許硨磲會隨著洋流到近海來,等禁海結束了我再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