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爹不高興。”平生提著小燈籠往回看。
秦荊娘拉著他繼續走,她知道男人跟過來了,有他壯膽子她也不害怕走夜路,她選了個空曠的地方扒個坑,點燃了紙錠讓平生跪下。
“你不知道他長什么樣,他也不知道你長什么樣,你們父子緣淺,但沒有他就沒有你。”秦荊娘看著跳躍的火苗溫聲說,“每年的中元節你記得給他燒紙,他叫齊興,你喊一聲,告訴路過的,這是有主的。”
平生往后又看一眼,轉過頭望著火光輕聲喊了聲爹,眼淚也跟著流出來。
火光漸滅,秦荊娘站了起來,她拎著竹籃拉著平生跟著前面的腳步聲往村里走。
夜里,她閉著眼跟悶不吭聲的男人說“平生若是連親爹都忘了,你就不擔心你百年后他也這樣待你”
于來順不吭聲,過了片刻翻過身,說“等平生長大了,中元節讓他一個人去燒紙,或者跟他姐他哥一起。”
秦荊娘默然,他也不吭聲。
“好。”她輕聲應了。
天明,齊阿奶起床先收撿擺在堂屋里的魚雞和粘稠的粉,夜里不熱,雞和魚還沒壞,放鍋里多蒸一會兒也能吃。她開門端起放在墻根的三碗飯,倒進泔水桶洗了碗就開始做飯。
心意已盡,一覺醒來,活人還要照舊過日子。
抹了鹽的鰹魚用水桶壓了一夜,多余的水分都壓出來了,海珠起床后喊上冬珠和貝娘,三人拉著木板車去海邊,她打桶海水拎回來,冬珠和貝娘留在海邊撬蠔殼。
海邊的沙灘上還留著火紙燃燒后的黑印,早起的人又精神抖擻地忙起了生活。
海珠剛到家,齊老三把水桶拎下來,拎著桶拉著木板車急匆匆出門去河上游打水。
海珠動作利索的把腌過的鰹魚放進海水里洗去鹽分,魚嘴上串上繩子掛起來,用海水里的鹽分腌魚味道是最好的。
魚都晾起來了,她又馬不停蹄去街上買肉回來,冬珠和貝娘回來了也各忙各的,一個淘米煮粥鹵海菜,一個坐在院子里哐哐切韭菜。等海珠買肉回來,院子里就響起二重奏。
“姐,等我賣完了餅,我把九連環給平生送去。”冬珠出聲。
“行。”海珠隨口應了。
肉餡拌好,齊阿奶端飯出來,蒸雞已經被切成小塊兒,骨頭也剔了,碼在米粉上,再澆點蔥油,味道正好。
食客已經來了,海珠跟齊老三匆匆吃幾口飯就端著蓋簾過去了。
冬珠和風平吃完,跟貝娘一起拉車去擺攤,潮平也想去,又怕被他奶揍,他不高興地撅著嘴坐椅子上甩腿。
齊阿奶跟齊二叔都只當沒看見,兩人忙著一人搟餛飩皮,一人包餛飩。
直到日上三竿,過了早食的點,一家人才清閑下來。
冬珠回來拿了九連環帶著風平去紅石村,姐弟倆到的時候于來順也在家,他琢磨了片刻,尋了個由頭出門。昨夜是中元節,這幾個孩子沒爹,估計的想娘了過來的。
冬珠的確是想她娘了才過來的,她來了也不怎么說話,就坐在院子里看風平教平生玩九連環,看她娘忙里忙外地洗衣裳刷鞋。
“冬珠,你吃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