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鯨散去,樓船前行,齊老三跟船板上的魔鬼魚并排躺下,他伸開兩只胳膊,偏頭問“海珠,你看看,這只魚是不是比我兩個胳膊伸開還大。”
“差不多大。”
海珠拎桶水澆魔鬼魚身上,這只比她去年撿的那只還大,尾巴已經撞斷了,像船桅桿一樣直挺挺立著,兩翼貼在船板上時不時動兩下,看著是活不了了。她怕這只魔鬼魚死在船上,帶回去再臭了,就讓齊老三把底倉水缸里的淡水倒出來,灌上海水,再把魔鬼魚丟進去。希望能讓它多活一會兒。
老龜像只受傷的狗一樣躲在木梯下,腳步聲靠近,它閉著眼睛動也不動一下,海珠蹲下去戳它一下,“哎,老家伙,還活著吧”
老龜睜眼,脖子還癱在船板上。
海珠走到船尾舀半桶水澆它身上,又抱起網撒下去,一盞茶后,她拖著網往船上拽,網里的魚撲棱棱從網眼里鉆出去砸進海里,最后網里還剩十來只海魚,擇去刺多不好吃的和顏色艷麗帶毒素的,最后只剩七條。
她拿出一條用尖頭鏟砸暈,踩著魚頭刮去魚鱗,在海里涮涮,切成半指長的魚條拿去喂老龜。
“這剩下的幾條魚我提下去也丟進水缸里”齊老三從底倉上來,倒水再提水,他的鞋和褲子都淋濕了。
“行,三叔你生火把餅子熱熱。”海珠盤腿坐老龜對面,拿起魚條遞到它嘴邊,說“吃吧,吃飽了就不害怕了。”
老龜無動于衷。
海珠睨它一眼,又用尖頭鏟把魚條剁成魚糜,魚肉渣崩到它身上,新鮮的魚腥味勾得它有了食欲,當魚肉糜喂到嘴邊時,它張開嘴吞下。
“我自己的弟弟妹妹我都沒喂過飯,也就是你了,換只龜我都不搭理。”魚肉糜喂完了,海珠捏著魚條喂它。吃了半條魚它就不吃了,剩下的一半扔過船舷砸在海里,飄上水面被路過的尖嘴海鳥一口吞食。
海珠拎桶水上來洗去手上的魚血,再給老龜沖一沖,說“好了,吃飽了就睡一覺,醒了就回島上了。”
“它聽得懂還跟它嘮上了。”齊老三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上來,另一只手拿著餡餅,“給,先喝藥再吃餅。”
叔侄倆站在水津津的船板上靠著船舷往遠處望,一道道白色浪花卷起,無風,勢頭不足,浪花卷起半臂高又傾倒下去。
吃飽了肚子,齊老三拿掃帚把船板上的水掃下去,掃不走的就用廢棄的床單擦,水吸走了,太陽一曬,不多一會兒水漬就干了。
海珠根據風向調整船帆,方向沒問題了,她走上二樓著手挑燕窩里的細絨。齊老三也跟上去,他靠坐在欄桿上,拿著竹片夾小心翼翼剔去燕子的毛。
海上飛翔的海鳥落在船舷上歇腳,歇過勁了展翅嗖的一下高飛。
太陽越來越往西斜,當第一艘歸家的漁船出現在視野里,海珠跟齊老三收起燕窩,兩人下樓活動酸疼的肩頸。
“今兒收獲如何”兩船靠近,漁船上的人問。。
“還行,逮了只魔鬼魚。”齊老三高聲喊。
“那是挺不錯。”
漁船獨帆,很快被甩開。
趕在太陽沉入海平面前,樓船路過海島,島上的守衛在海里練習泅水,說話聲隨風傳來,老龜徑直往船頭爬,不等船靠近,它一個跟頭栽下去,轉眼迅速往島上游去。
“你猜它明天還肯不肯跟我們去燕島。”海珠說。
齊老三搖頭,他現在想起虎鯨咧著巨口悄無聲息探出水靠近船的那一幕還心悸,更別提卡在鯨嘴里的老龜了,沒嚇死都是活得久見識多。
“船錨砸牢點,聽水官說明天要變天,明天能不出海就別出海,出海了也別往遠處去。”杜小五一邊吆喝一邊查看停靠的船只。
海珠轉身往西邊望,天上紅霞滿天,不像是要變天的樣子。
齊老三從底倉扛著死去的魔鬼魚走上來,他跟海珠說“我先把這個賣了,再過來扛另外幾條魚。”
“不賣,拿回去我們自己吃。”海珠看到冬珠和風平跑過來,她招手示意,跳下船去水官那里排隊等著交稅。
“明天有雨啊”前面的漁民問。
水官點頭,“老爺子看出來的,八九不離十,就是不下雨也要刮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