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珠小步跑過來,她湊近了小聲說“我到的時候他跟娘在吵架,路上我問平生,他說跟老家的事有關。”
海珠“噓”了一聲,“別打聽,也別問,他們夫妻倆之間的事,我們不插手,你也別跟旁人說。”
“噢。”冬珠顛顛跟著海珠往外走。
“門鎖上。”海珠交代一句。
傍晚鹵海菜的鹵湯還沒倒,海珠拎著半邊魚放進鍋里,倒上鹵汁喊她奶來燒火。她拎著另一半魚坐到鐵架前,鐵板上刷一層薄油,魚放上去,她從檐下的酒壇子里打半筒甜酒釀,在滋滋的炙烤聲里,她用勺子舀酒淋在魚肉上。
甜酒水盛在劃開的刀口上,在熱氣的熏騰下一點點被魚肉吸收,酒水在鐵板上烙干,冒出來的熱氣都帶著甜味。
齊老三點了燈籠出來,把貝娘愛吃的炒豆子和炒瓜子也都端出來,讓大家抓著吃,他則是給其他人講他跟海珠在海上遇到虎鯨的事。
有于來順在,家里人都不提采燕窩的事,就連秦荊娘和平生也不知情。
對面的鄰居過來串門,他端著一盤涼拌海葡萄,進門就說“烤肉啊怎么還甜滋滋的半條巷子都是味兒,惹得小丫爹娘還大吵一架。”
“他們兩口子吵架跟我們有什么干系”齊老三問。
“小丫爹要去喝酒,小丫娘不讓,這不就吵起來了。”
“待會兒就沒酒味了。”海珠站起來捻一串海葡萄吃,她進屋舀半碗黃豆醬,平底鍋倒油,鍋放火上燒一會兒,油熱了她端走放花椒和蔥葉。
“阿嚏”冬珠揉著鼻子往外跑。
貝娘也挺著肚子走出去站巷子里吹風。
花椒蔥油倒進黃豆醬里,毛筆沾醬刷在烤得半熟的魚肉上,院子里甜滋滋的酒味陡然消散。
“加兩根柴,要讓火苗舔到鐵板。”魚身上涂滿了醬料,海珠放下碗進廚房,鹵熟的魚肉撈起來,鹵湯舀起來洗鍋,鍋熱倒油,冷油下糖,糖色炒出來了倒魚肉。
齊阿奶咂了下嘴,見海珠又往鍋里倒醬油和熱水,她又咂下嘴。
“干嘛呀”海珠想笑。
“挺貴的東西,鹵過了又燉,又甜又咸,能好吃嗎”
“我也沒吃過,今晚過后就知道好不好吃了。”蓋上鍋蓋,海珠又往院子里去給魚身翻個面。見鄰居大哥要走,她喊住他,“別忙著走,再坐一會兒,待會兒一起吃點。”
“那行,我占便宜了。”他就在等她這句話。
魔鬼魚的魚皮烤皺了,用筷子戳一下,又彈又軟,海珠又往魚肉上刷層油醬。
貝娘聞著味就知道烤得差不多了,她端著擇干凈的黃豆芽進廚房,再起灶燒水,米粉已經泡軟了,可以煮了。
水開下豆芽,豆芽燙熟撈碗里再下米粉,米粉熟了撈碗里蓋在黃豆芽上。
海珠進來看一眼,撒上蔥花又燜一會兒就鏟魚出鍋,外面的鐵板也熄火了。
剩下的閑人都進來端碗,風平走到水缸邊洗手洗臉,潮平和平生見狀也跟過去洗臟手。
“來,吃飯了,餓的有一會兒了。于叔,你用濕抹布把鐵板端上桌。”
各搬各的椅子,各捧各的碗,海珠這個做飯的挾下頭一筷子,其他人也跟著動筷子。
“娘,給平生挾一大坨放碗里,這魚沒刺。”海珠說完吞下魚肉,魚皮被烤出了膠感,咬著很彈,嚼著極香,魚皮下肥嫩的魚肉烤出了水分,又軟又糯,吃著不像魚,更像燉耙的豬蹄,但口感更嫩。
“這吃著不像是海里的東西。”于來順又挾一筷子烤魚,說“這可比我吃過的烤魚好吃多了。”
“比去年的炸魚皮好吃。”冬珠嘴里得空了說話,她跑進廚房拿勺子舀燉的魚肉,燉的魚肉水分足,魚肉飽滿透亮,放在燈籠下看,像是才出鍋的豬皮凍。
“這次是比去年做的那個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跟魚肉肥瘦有關系。”齊老三給貝娘舀一勺魚肉放碗里,他仰頭看天,“呦,星星沒了,還真要變天,過幾天再出海,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虎鯨送魔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