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講我在海底的事。”
“行。”韓霽坐正了,他排列棋子的時候抬眼望她一眼,說“要不要我給你放水”
“看你愿不愿意讓我多了解你了。”海珠嬌俏一笑。
韓霽失笑。
夜風溫柔,吹得他暈頭又暈腦,晚上只喝了兩杯酒,此時醉意浮上心頭,醺醺然幾欲飄起來。
手談第一局,韓霽贏海珠一個子,他讓她隨便說,他則是靠在椅背上注視著月色下的人。
呆子,海珠暗笑。
又手談一局,海珠贏他一子,她問“你是幾歲從軍的”
“十三歲就去了西北,我去了從小卒做起,我大哥大我七歲,那時候他已經當上參將了,上戰場殺敵的時候我跟著他,從戰場下來我吐了半個月”
月亮偏西,屋里的幾個人已經睡了,齊二叔的屋里傳出鼾聲,院子里棋子碰撞,韓霽又輸了一局,他捻著棋子繼續講,從十三歲講起,他已經講到十五歲了,再有一年就會兄死,兄死后他跟著被貶謫的父親來到廣南。
海珠不想聽了,傷痛的經歷何須再憶起,正要打斷他,安靜的夜里響起嬰兒啼哭聲。
“生了。”她驚喜地站起來,新生命降臨了。
“生了,是個小丫頭。”接生婆把孩子遞給齊阿奶。
齊阿奶接過疲倦地笑了,“好,我有三個孫女三個孫子了,以后長大了要像她兩個姐姐一樣。”
“娘,貝娘怎么樣了”齊老三站門口問。
“母女都好。”接生婆用床單兜起胎盤,說“你男人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生了,你安心睡一會兒,馬上就天亮了。”
海珠跟韓霽過來了,她進門就問“生了”
“生了,是個女娃娃,你三嬸也好。”齊老三滿面喜氣,他看著天說“今晚夜色好,天上星星多,她就叫星珠。”
屋里收拾好了,洪阿嬤開門提著血水出來,接生婆也出來了,齊阿奶抱著才出生的小丫頭走在最后,她喊“老三你來看一眼,然后送你嬸子回去。大妹子,辛苦你忙活大半夜。”
“喜事,不辛苦。”
海珠湊過去看了一眼,夜色模糊,她沒看清楚,正要細看,這個小丫頭亮起嗓子嚎了起來。
“咦”海珠沒興趣了,“我回去睡了,明早別喊我吃飯。”
后一句是跟韓霽說的,出門了她說“我明天不出海了,你是明天離開還是后天再走”
“等你小妹洗三過了再走,你明天睡醒了陪我去買個長命鎖,銀的行嗎”
“行。”海珠在家門口站定,說“你走的時候我跟船去府城看伯父吧。”他待她家人用心,她也對他親人上心。
三天轉瞬即逝,星珠洗三過了,海珠收拾了家里攢的燕窩、魚翅和章魚干跟韓霽乘船離開永寧。一同離開的還有沈遂小兩口,他臉上頂著青紫的巴掌印,海珠看到的時候驚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娘打的。”沈遂不避諱,“我要帶青曼搬去府城住了,也從家里分出來了。”
海珠高看他一眼,她還以為他要磨磨唧唧一陣子,沒想到這么利索。
“你還覺得我這二十年順遂嗎”沈遂問海珠。
海珠點頭,“當然。”
“少矯情,挨一嘴巴就不順遂了”韓霽見不得他哭喪著臉的德行,說“你的名字里都帶著“遂”,你不順遂誰順遂不信你就下船回去看看,你娘到底在罵誰。”
海珠暼他一眼,還挺懂行啊。
姚青曼坐在一旁不吭聲,男人沒嫁錯,但這門親事結的不痛快也是真的,她只希望離得遠了不再受婆家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