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不知為何,也許是因為在秘地中面對昏迷的老宗主,故妄竟突兀有了些傾訴念頭。
他沉默許久之后,竟開口說了句“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但故妄也只說了這么一句,便再閉口不談。
江瑭沒再追問,轉口問道“那你的眼睛,也是因為那毒而受得傷么”
故妄卻道“眼睛并非是中毒。”
“那是為何”江瑭問他,“不是中毒的話,那還能治好么
”
這次故妄沉默了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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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中毒,也不是受傷。”
“不是受傷”小青蛇用淺黃的蛇眸瞪了故妄一眼,“原來這才是你對我說的第一句妄言,故妄,你的妄言可真多,再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你哪些話能信,哪些話又不能信了。”
故妄無聲應下了這句譴責,片刻后,他輕聲說“貧僧遮住雙目,不過是因為這世間太過丑陋。”
“丑陋”小青蛇支棱起上半身,“怎會丑陋這世上好看的人如此之多,數也數不盡,只消看一眼便讓人心情愉悅你怎會覺得丑陋”
他蛇眸咕嚕一轉,嬉笑道“再不濟,你自己照照鏡子也行你長得這般好看,哪里丑陋當然,還是我更好看一些。”
“故妄,我一點也不丑,我長得可好看了,你要不要看看我”
如此自戀的話語,倒是讓故妄有些忍俊不禁。
“貧僧知曉你好看。”他輕聲說,“但貧僧所說的丑陋,并非指容貌上的區分。”
故妄頓了頓,輕轉了下腦袋,薄紗后方的眸光似落在腕間小蛇上。
他說“貧僧的眼睛天生能看見許多顏色。”
“顏色”江瑭有些奇怪,“不管是誰的眼睛,都能看見許多顏色。”
“自然并非是普通的顏色。”故妄輕聲說,“貧僧看見的,是靈魂的顏色。”
聞言,小青蛇一怔“靈魂怎會有顏色”
“是啊,靈魂怎會有顏色。”故妄重復道,“可貧僧偏生就能看見。”
“人自出生時,靈魂便是有顏色的。多數人出生時都白如雪,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稚童逐漸長大,那雪白之中也染上其他多彩的顏色。”
故妄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江瑭在聽,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善人,無論剛出生時的靈魂有多漂亮,都會被雜亂的色彩所涂抹覆蓋。”故妄說,“有些人試圖將自己偽裝成純白之色,卻不知白色根本壓不住那骯臟濃墨的黑”
“貧僧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虛偽、偽善,道貌岸然、惺惺作態”他輕聲道,“試圖用其他的顏色蓋住自己濃黑的本質,卻不知黑色中夾雜著其他繁雜深惡的色澤時,有多丑陋、多傷人的眼睛。”
小青蛇支棱著上半身,聽得聚精會神。
“貧僧遮住雙眼,沒有別的原因。”故妄抬起手,指尖輕碰了下蒙著雙目的薄紗,“不過是為了還自己一片眼前的清凈罷了。”
江瑭一直靜靜聽著,直到這時才開口說了句“所以你說的丑陋,是指靈魂顏色的丑陋么”
“正是。”故妄道,“貧僧見過的所有人,靈魂的顏色都斑駁而雜亂,只是有些人的色彩融合得還算融洽,但多數人的顏色,都丑得不堪入目。”
就連號稱最平和的佛門中人,故妄都沒見到過
讓他眼前一亮的顏色。
哪怕是他的母親,亦或是他敬重的、將他救于苦海之中的老宗主,靈魂中也夾雜著絲縷斑駁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