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良又把頭扭回來了。
“這兩起案子看似都是數據之間存在矛盾,看似可以歸類分析,但其中存在著一個能影響全局的變量,”秦唯西終于認真起來了,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記憶。”
“記憶”柏嘉良終于完全無視了尾巴尖尖上的那只手,微蹙起眉,認真思考。
“沒錯,”秦唯西點點頭,突然開始反問她,“你覺得歷史是什么”
“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柏嘉良下意識說出了媽媽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額,很有意思的比喻,不過和我想說的差不多,”秦唯西語塞,隨后點頭,語氣嚴肅了起來,“從某種意義來說,即便我們擁有所有的材料,各個角度全方面的完整證據,我們也不敢說一定知道當年歷史事件的全貌。”
“因為材料是人書寫的,是可以被修改的,證據是可以替換的,就像你的比喻那樣,如果只從文件上看歷史,那就太扁平了,歷史就真的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那什么才能真正見證歷史呢”秦唯西像一個老師一樣,輕笑著拋出問題。
如果忽略她不斷往小金毛尾巴根根探的手的話。
“親歷者。”柏嘉良只是思索了一會,就輕聲回答。
“沒錯,”秦唯西贊許點頭,“或許他們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但只要他們存在著,就見證著歷史的存在。”
柏嘉良抬頭想了想,點頭,“可以接受。”
“接下來的概念可能就有點難以接受了,”秦唯西想了想,“如果兩個同一事件的親歷者,對一件事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而他們都沒撒謊,那這會是什么原因呢”
柏嘉良怔住了。
“或許,是心理障礙,”她思考了很久,慢慢給出了答案,“受到無法承受的巨大沖擊,有時候會對記憶產生影響,大腦為了保護自己,會產生一個虛假的記憶。”
“唔,有可能,”秦唯西點點頭,“不過你大可往更魔幻的地方想想。”
柏嘉良又陷入了沉默,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慢慢開口。
她聽見了自己沙啞的聲音。
“存在兩個歷史”
秦唯西笑了起來,眼睛里卻沒有笑意。
“這就是為什么,精靈教國那場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大雪會讓我這么重視的原因。”她聲音淡漠,“那位管理員是個信仰堅定的老兵,又是在神殿核心上班,是被阿忒若普斯護佑最深的一批人。”
“如果他沒有神智失常,那就出問題了。”
“我和他的記憶,出現了沖突。”
秦唯西思考著,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小金毛尾巴根根更軟更舒服的絨毛,“而我們出現沖突的記憶,甚至不是那種主觀的,對一個具有爭議的歷史事件的評價,而僅僅只是下沒下雪這種客觀事實而已。”
“我曾經不止一次碰到過這種情況,”公爵大人深吸口氣,又分好幾次緩緩吐出,“我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會導致什么后果。”
她看向柏嘉良,笑笑,“是不是有點難理解兩個歷史,兩種世界走向,聽起來挺唬人的。”
柏嘉良用力抿著唇,過了會,搖搖頭。
“還好。”
她腦子里莫名其妙浮現出了一個畫面,那個一手提劍斬龍,一手揚起按著心臟的男人。
那個自己莫名覺得熟悉的男人。
停下
別擔心,我是要用我的血,把這個點錨定成河流中的礁石
我們會再見的,但不是現在
她突然有了更深一層的明悟。
“為什么讓我停下”她喃喃自語,“是因為如果我上前,會影響到什么嗎”
可那明明是八千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