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拉西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唇角突然抽了抽。
“一個月帶著家人去酒店吃了二十天大閘蟹也算嗎我認識這家伙,那就一自己不愛做飯又喜歡吃的饞鬼。”
“剛鐸城面靠海,這里的淡水蟹可不便宜,”聞人歌聳聳肩,“這么個吃法已經超過他的工資水平了,況且,連著吃這么久,酒店老板和一些常客也都認得他,就算他純饞沒貪,也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作為干部,這些都是不太好的價值導向。既然這次要徹底整頓一番,小事兒也就別放過了。”
“那還有這個,她和她的合法伴侶晚上做些愛做的事兒也要管嗎,又沒尋花問柳強搶民女啥的”
“擾民了做到深夜隔壁鄰居普通小民抱怨幾回但不敢投訴。而且硬要說,未來說不定就有人揪住這點行賄,”聞人歌表情也有些無奈,“讓她多看看報,找點其他有益身心的娛樂項目。”
“得,我去敲打敲打這群崽子。”尤拉西斯瀏覽了一遍,站起身憋住笑,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等了柏長風幾步路,又突然回頭,唇角帶賤笑,“誒,我突然想起,我就一連長啊,怎么去敲打那些大人物”
聞人歌一把抓起桌上的空文件夾丟了出去,口中笑罵,“快滾蛋。”
她勁不大,尤拉西斯躲都不用躲,只是一直一言不發慢吞吞跟上的柏長風驟然伸手接住,然后狂風暴雨一般朝尤拉西斯腦袋上抽。
“嘶,柏長風你這個王八蛋。”尤拉西斯一邊罵一邊溜了。
聞人歌看著她們的背影笑,笑著笑著,唇角慢慢落了下來。
“你們之間的氣氛很好,”秦唯西慢慢走了過來,坐下,輕聲評價,“在我看過的那么多里面,是氣氛最好的。”
聞人歌十指搭在一起,過了會,微微搖搖頭。
“以前更好,更熱鬧。”
秦唯西望向已經空蕩蕩的走廊,抬手,辦公室的門驟然關上了。
她轉身望向聞人歌,“你好像有些話想說”
聞人歌笑笑,看了眼表,倒是先岔開了話題,“還有大概四五個小時開會,到時候是和我一起還是要我給你騰個空辦公室”
“一起就行,不用在意這么多。”秦唯西搖搖頭。
“那好,我們聊聊。”聞人歌在座位上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沉默了會,緩緩開口,“我剛來的時候,是個更激進,更理想主義,也更本本主義的人。”
秦唯西沒聽過這些此前并不存在于海倫大陸的詞,但根據詞根和詞綴的意思,倒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情況不同。”
“對,情況不同,”聞人歌點頭,笑道,“曾經的我過于教條了,再看過那么多的白骨臥于紅墻綾羅之下后,開始按照以前讀過的方法試著造反。”
“然后我失敗了,跳到河里被河水沖走了才得以茍活,”她還是笑著的,“真的是茍活,只能算撿了一條命,本來還算可以的身體自此也變得糟糕透了,幸虧下山打秋風的尤拉西斯看到,然后就帶到了山上。”
秦唯西靜靜看著眼前的人,不置一詞。
她知道聞人歌想找個人說些什么,但也只是說些什么。
是在舊友一一遠去后復盤自己的人生。
陪著一起走到終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這其中又有人背叛了共同的信仰。
她很能理解這種難受。
“嗯,之后我是怎么改變想法,又怎么調整策略開始第二次造反的我就不多說了,”聞人歌想了想,“說說我的一些發現和觀察吧。”
“就比如說,我發現,人類帝國的核心矛盾,其實并不是我所熟知的土地兼并亦或者生產資料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私有制之間的矛盾,”她笑著望向開始懵逼大腦處理陌生詞匯的秦唯西,沒有停一停,而是繼續說了下去,“至少我總結出來的核心矛盾,讓我覺得很離譜。”
“是修行天賦完全隨機和修行者與無法修行者之間難以調整的厚重隔閡的矛盾,”她挑挑眉,“一個天賦很好的普通良家子,在接受天賦檢測之后就定了一生,天賦好的會被貴族收養為義子義女,以重金培養其成長修行,使其感恩。而沒有天賦的一輩子也就這么庸庸碌碌糊里糊涂地過下去,受到壓迫剝削也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