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握了握掌中的果皮,擠出的水滴滴答答砸在盆邊,他是文化程度低,可他不是二愣子,他看著滿嘴謊話的人“桌子呢”
“桌子啊。”陳子輕仗著宗懷棠不在,就把鍋甩給他,“宗技術讓我拿的,我就拿了。”
“嘩”
果皮被鐘明摁進盆里,他粗聲“你現在變得這么沒主見了”
陳子輕正正經經地說“宗技術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
鐘明挑了下濃烈野性的眉毛,這個小動作跟他平時的直來直去截然不同,含有意味不明的晦暗,不再把什么都攤開來,而是學會了隱藏,他一言不發地出去。
陳子輕客氣地對他說“鐘師傅晚安。”
鐘明的腳步不易察覺地頓了頓,還是走了,他個子高腿也長,很快就把207宿舍拋在了身后。
陳子輕關上門回頭,本該在里屋睡覺的男人站在他屋里,他猝不及防,整個人嚇得撞到了門上。
“你怎么都不跟我說話”
宗懷棠的膚色比不上湯小光,卻比多數人要白,此時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你不是一直在說”
“哦哦,我跟鐘師傅他給我搬回來了。”陳子輕指了指桌子,“宗技術,問你個事,我們招鬼的時候,你有注意到白師傅嗎”
宗懷棠全然沒聽,他半搭著眼開小差,這家伙對他敢想,對別的人也敢想,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形容得不當,劃掉。
他若無其事道“麻煩注意點,是你招鬼,不是我們招鬼。”
“別計較這種小細節。”陳子輕又問了一次剛才的問題,這很重要。尤其對方是白榮的前提下。
“沒注意。”宗懷棠朝自己屋里走,“你對著鏡子削蘋果的孬傻樣子迷花了我的眼,我被震撼到了,看不下別的,望理解。”
陳子輕目瞪口呆,他就知道不該對宗懷棠抱有希望。
“鐘師傅晚安。”
陳子輕的耳邊突然捕捉到這句,來自掀開簾子進去的宗懷棠。
“”
聽覺出錯了嗎
陳子輕靠近簾子,里面又來一句“鐘師傅晚安。”
宗懷棠在學他,提著嗓音學。
陳子輕的臉上終于有了血色,因為羞惱。
有病吧
宗懷棠絕對有病
陳子輕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就當作不知道,有病也是他的室友,他看了眼搬回來的臉盆,咽了口唾沫。
要不今晚不睡了吧。
陳子輕盤腿坐在床上,麻了就把腿伸直,姿勢隔段時間門換一次,他實在是困狠了,就在兩邊眼皮上涂點口水。
還是困就咬舌尖,掐自己大腿內側,那兒的肉最疼。
陳子輕花招一堆,依舊估錯了人跟生理作斗爭的勝算率,他強撐著去了宗懷棠的屋子。
宗懷棠睡得很沉,沒有發現他進來了,他輕手輕腳地坐到椅子上面,眼皮褶子堆了三層,最終在勢不可擋的生理反應中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次真的過了很久,陳子輕睜眼的時候,窗戶外的天邊已經透出了一層薄淡的橘色。
無事發生。
宗懷棠還在睡,姿勢都沒變過,陳子輕不知怎么心頭一跳,起身去摸他鼻息。
有平穩的呼吸打在他手指上,一聲接一聲,是生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