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懷棠給他念名字期間,他腦子里的積分袋就沒停過,嘩嘩嘩地飄落,形成了積分雨,先不管依然是負數的賬戶余額,積分袋的出現能讓他確定名單的真實性。
陳子輕一邊去拿暖水瓶,一邊回憶著名單,真的沒有“向寧”這個名字。
陳子輕沒接收到原主五幾年的記憶,不知道他那晚是沒在宿舍,還是怎么回事,總之他逃過了一劫。
那就還是磕死的。只不過不是磕死在八零年初,而是五幾年。
很有可能就是事故發生的當年,或者之后一兩年內。
因為事故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馬強強的爹媽在中年時期給原主送過老雞湯,這兩件事能推斷得出來。
陳子輕把開水倒進缸子里,端到窗戶邊吹風,湯小光跟鐘菇都不在名單上面。
你把水端到那里干什么,風又不渴。宗懷棠有氣無力。
陳子輕喊我怕你燙嘴,我晾一會兒。
宗懷棠的眼瞼輕抖,他在床邊滾了半圈,從趴著變成仰躺,修長的手臂垂到后面撐在地上。不多時,陳子輕喝一點試了試水溫,端到床邊給他“可以了,喝吧,不燙。”宗懷棠姿勢不變。
陳子輕為難地說“你不會要我用嘴一口一口喂你吧。”
“正常人想都想不出來的東西,你輕飄飄就說出來了。”宗懷棠長嘆,“我到底找了個什么樣的對象。
慚愧。
可別,你不用慚愧,是我思想貧瘠,沒有你豐富,我的問題,我爭取早日跟上你的腳步。
宗懷棠又滾了半圈變回趴著,他湊到白瓷的缸子邊沿,嘴叼住,懶懶洋洋地喝了幾口,緩了緩嗓子的痛感,翻身躺到陳子輕的腿上,閉上雙眼昏昏入睡。
宗懷棠摟住他的腰,臉埋進去“有什么大驚小怪的,都是瘦金體。”
陳子輕看男人柔軟的發頂,也對啊。
外面不知何時靜了下來,宿舍里也很靜,陳子輕枯坐著,他沒想到今晚會是這個發展,這么太平。
腿上的男人漸漸睡了過去,陳子輕給他蓋好薄被,一時興起地用指尖撥了撥他長密的睫毛,起身獨自去找鐘明。
等不到天亮了,這個晚上就要把一切搞清楚,完成任務離開。剛出宿舍就被一片樹葉抽到了眼角。
風很大,憋了很久的雨看樣子是要來了。陳子輕匆匆穿過走廊,身后的主線斷開,黑暗如期而至,他腳步不停地跑下了樓。
鐘明從陳子輕手上接過了名單,聽到了他說的瘋言瘋語和鬼話連篇。
在一陣冗長的壓抑之后,鐘明沒有指著陳子輕的鼻子大聲喝斥,也沒有撕碎名單砸他臉上,或是叫他明天去看醫生吃治精神病的藥物。
鐘明就只是沿著陳子輕的折痕將名單折起來,并向他提出了三個問題。鬼魂還能再死一次
我師傅的臨終遺言是要我發誓,一定重視廠里的電路,這怎么說
“我和一些同志都有心跳,有體溫,能感覺到痛,走路不會踮腳尖,也沒有飄著走,這又要怎么說
陳子輕三個問題都答不上來,他不能透露宿主跟任務,以及120區的特點相關的信息,只能沉默。
鐘明把名單塞進陳子輕的褂子口袋里“我可以不管你的胡說八道,別人不行,不要再跟別人說這些,有的人開不起玩笑,會覺得晦氣不吉利。
“你真的一點都不信”陳子輕盯著鐘明,“一點都沒有想起來”
“回去睡吧。鐘明若有似無地避開他的審視,說完頓了頓,又說,“我送你上去。”陳子輕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上樓聲沒一會就消失了,鐘明一直站在走廊,他站了足足有一個小時,突然就一頭沖進風里,大步朝著生產區大門方向走。
門口,保衛科的同志叫道“鐘師傅,這么晚了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