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嚴整平穩的季氏控權人不見了,露出來的是個脆弱的丈夫。
他的妻子把他的腦袋抱在懷里,和他說謝謝,和他說愛,和他說對不起,和他說了很多。
他只想知道協議上什么時候出現另一個名字。
幾分鐘后,還是十幾分鐘后,又或者幾天后,不會再久了吧。
“不要哭了,我暫時都不簽。”
耳邊響起輕柔的聲音。
季易燃恍惚片刻,大夢初醒,他猛地把人撈到腿上,摁在胸膛,鎖在臂彎里,顫抖著吻了上去。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咸澀的,充滿腥甜的吻。
那份只有季易燃一個名字的協議被他放進了保險柜里面。
老人的鬼魂離開后,陳子輕照常生活,照常跟季易燃在一起,無人知道他們之間躺著一份離婚協議,遲簾跟謝浮都不清楚。
直到又過一年,直到陳子輕給季常林續了三年命的時候,協議都還在抽屜里躺著沒有動。
陳子輕猶豫不決哪天把自
己的名字簽在協議上面,他打算夏天結束前簽好,為他和季易燃三年出頭的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夏天的尾巴真的到來的時候,他趕上了公司團建。
于是他就想著團建回來簽字。
他的心思總會在他沒發覺的時候,跑進眼睛里讓人看見。
團建當天,那個城市突降暴雨,大家在山里游玩途中碰上了泥石流,被困在居住的農家小院。
謝浮也在。
陳子輕翻了翻沒信號的手機,他站在風雨中飄搖的小屋往外看,山林里云霧繚繞,視野受到的影響非常大。
癱倒的樹木阻擋了下山的多個路段。
無論是拿著梯子繩子去找路的同事,還是想開車下山的同事,哪個都沒成功。
停電了,大家為了不被消極焦躁的負面情緒控制,就提議睡覺。
陳子輕在床上干躺了很久,腰酸背痛地爬起來,穿上鞋子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點火光吸引陳子輕靠近,他看清火光是一根蠟燭。
謝浮坐在旁邊。
陳子輕撓了撓臉,他的茶語日常可以對著同事完成,那同事一米八五,是個大帥哥,符合要求。
謝浮給了陳子輕一瓶飲料,剛好是他喜歡喝的果汁,他沒扭捏,大方地道了謝。
他們隔著小桌而坐,僅僅只是碰巧打了個照面,沒什么話可說,沒什么回憶可追的樣子。
忽有一陣猛烈的山風裹著泥腥肆虐而來,燭火瞬間就滅了,蠟燭更是被吹飛了出去,不知掉在哪里。
陳子輕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他要去找蠟燭。
謝浮出聲制止“坐著,別亂動。”
陳子輕把抬起來的屁股放回小椅子上面,他省電地關掉手電筒,在黑暗中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謝浮的聲音里帶著笑意“這么半天了,還以為你不關心我的出現。”
陳子輕來不及尷尬,就聽見了謝浮的回答
“你跟你的同事們來這里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
陳子輕說“那真是巧了。”
“巧嗎。”謝浮說,“這里是大學生打卡地,我來感受大學生勇往直前的一腔熱血。”
陳子輕“”
他喝了幾口飲料,忍不住地說出自己的憂慮。
謝浮不置可否“你男人正在從京市趕來的路上。他的人,我的人,遲簾的人,三波都在配合搶險救援隊,慌什么。”
陳子輕喃喃“在大自然帶來的天災面前,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哪怕是權勢滔天的富人也能跳出那個法則規律,我們要敬畏,不能掉以輕心。”
謝浮沉吟“季太太說的在理,受教了。”
陳子輕抽了抽嘴。
他想,這應該是個完成第八個遺愿后半段的機會。
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