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從謝浮的話語里品出了所謂的云淡風輕,他沒生起多少感想。
時間不能倒退。
即便真的倒退到那段時光,把他拖進去,親眼目睹謝浮的經歷,他也不能做什么,更不可能改變什么。
過去已經定格,它被框起來了。所有人的過去都在框架里。
陳子輕看虛空的遺愿清單,第八個遺愿有八個小遺愿,到這一刻已經完成了七個。
積分沒到賬,謝母的遺愿內容沒消失。
這個現象表露最后一個小遺愿不是她的,是她兒子謝浮的。
謝母想要兒子得償所愿。
指向似乎很明確,陳子輕的腦門滲出一層細汗。
“謝浮。”陳子輕盡量從容地問,“你有什么想實現,還沒實現的愿望嗎”
謝浮唇邊的煙一抖,煙灰掉在他身上,他沒去理會。
他那個母親,竟然還為他準備了這么個禮物,賠償也好,死后遲來的母愛也罷,終究是給她埋在深淵的兒子甩下來了根繩子。
只可惜
又是時機問題。
謝浮心底的陰膩惡念猛然瘋漲,他在漫長的死寂中體會到了皮肉灼燒的痛楚。
原來是齒間的煙蒂被他咬斷,煙頭掉在他手臂上面,燙掉了一塊皮。
謝浮就此清醒,做回了人。
對面的人看似安靜地等待著答案,謝浮不用看都知道,他的眼里一定鋪著層層哀求。
別是我,你的得償所愿,不要是和我重新在一起。
謝浮的舌尖掃過口腔黏膜,那上面沾有前不久才吃的藥片殘留和尼古丁的苦澀,那就換一個,我的得償所愿,是你能夠得償所愿。
這也不行,顯得曖昧。
對感情道德標準極高的季太太來說,是個麻煩,是個困擾。
“我的愿望是”謝浮拉長了聲調。
陳子輕屏住呼吸“是什么”
謝浮不舍得讓他遭受多久的煎熬“是吃到糖。”
陳子輕怔然“吃到糖”
謝浮笑著說“水果糖,我現在想吃。”
陳子輕摸索著站起來,他打開手機,屏幕的幽光照在他暈乎乎的臉上“我去問我同事有沒有誰帶了糖。
”
謝浮撥開黏在手臂傷口上面的煙頭,
heihei
,
有個同事帶了糖,還就是水果味的。
同事給了他好幾個,他全部拿給謝浮“給你水果糖。”
“這才是巧合,我想吃糖,你就能找到。”謝浮慢條斯理地撕開一個水果糖的糖紙,將糖果放進口中。
陳子輕看一眼遺愿清單,謝母的遺愿內容已經沒了,只剩下鄭怡景這個名字,他的賬戶到賬將近七萬。
比上一個遺愿的酬勞還要多。
陳子輕拿著手機的手放下來,那束光打在腳邊,他在微弱的光暈里說“恭喜你得償所愿。”
謝浮在微弱的光暈里回應“也恭喜你得償所愿,季太太。”
陳子輕說了聲謝謝“那你在這吃糖,我回房了。”
謝浮看著愛人帶走光亮,他在一片漆黑中咬碎那顆糖,生咽了下去。
救援隊把被困的一群人接去縣里,受傷的處理傷口,沒受傷的休息好了就動身返程。
陳子輕在山里沒怎么合眼,救援隊一來,他就放松地陷入了沉睡。
一直沒醒。
陳子輕不知道他的深度睡眠在外人眼里是個什么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