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硬是收了該收的藥錢,表舅罵他不是東西,他讓表舅慢點走,路上注意安全。
衛生所的門被摔得很響,陳子輕拿著雞毛撣子在貨架上掃動,今天他不收表舅的藥錢,明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過來,他怎么辦
親戚來買藥看病,你從不收錢,都是你貼醫藥費。
陳子輕咋舌,原主不是大夫,他只是個抓藥收銀的,工資遠遠比不上寧向致,哪來的錢讓他那么裝逼
你亡夫在世時,他把自己的積蓄都上交給了你。
陳子輕詫異,那他怎么沒見著
都讓你經營人情世故,散光了。
陳子輕抽抽嘴,原主是大方了,到他頭上就不得不緊巴巴地過日子。
“南星啊,活藥止痛膏有嗎給我來兩貼。”
陳子輕的思緒被衛生所外的聲音打散,他找了止痛膏送到外面,瞧見來的是三叔,就把人扶進去。
三叔光著膀子,指揮他把止痛膏貼在自己后腰哪個位置,嘶嘶地抽著氣。
陳子輕啪地將藥膏拍嚴實,三叔發出殺豬的嚎叫。
嚇得陳子輕還以為他要不行了,又是給他倒水,又是給他按腰。
過了好一會,三叔才緩下了那股子鉆心的酸痛,他沒說重話,只是叫侄媳離他遠點,剩下一貼藥膏他自己
能貼。
陳子輕過意不去,他給三叔省了個零頭。
三叔笑他之前做散財童子賺一大把好名聲好話,現在知道要過日子了。
陳子輕訕訕地笑了笑,他隨意地嘮了幾句,問道“三叔,我四嬸跟四叔是怎么認識的啊”四嬸不會是被騙來下廟村的吧
“媒婆說的親,你四叔第一眼就看直了,走不動道了。”三叔樂呵呵的,“別不信,你四嬸年輕時是這個,”
他豎大拇指。
陳子輕說“我沒不信,四嬸現在也挺清秀的。”
“你四嬸是明媒正娶,大花轎抬過來的。”三叔拍拍褲腿上的灰塵,回憶著往事,“你四叔是真的喜歡,打心眼里的喜歡。”
陳子輕猶猶豫豫“四嬸像是很怕四叔。”
三叔把眼一橫,滿面這有什么問題的表情“燒鍋的怕自己老板怎么了,就該怕,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才會老實待在家里,不生二心。”
陳子輕一聽三叔這話就知道又是個大男子主義。他敷衍幾句,送走了三叔。
男的跟男的做,事前事后的清潔工作都很重要。
四叔看起來并不像是會顧慮到那方面的人。
陳子輕坐在門檻上,兩手托腮望著路上的來往村民,四嬸沒有怨氣,不是他的目標,四叔的怨氣不深不淺,也不在他的頭部名單里面。
也許他們之間沒什么大問題。
兩口子過日子,許多事都是外人不知道的,不了解的,也插入不進去。
月底,村里家家戶戶都把冬天要蓋的棉被跟襖子拿出來曬,三伏天驅驅霉味。
一場大雨轟隆而來。
地面冒煙,灰塵浸濕的味道散進風里,陳子輕深吸一口,莫名地想,要是有只狗就好了。
外面鋪滿叫喊聲,搶稻子的搶稻子,收棉被的收棉被,抱襖子的抱襖子,一時間到處都是倉里倉慌的身影。
陳子輕曬的東西少,他沒怎么手忙腳亂,自己這邊收好了就去幫二嬸。
“行吶行吶,可以吶。”二嬸渾身被雨打濕,她把還在外頭的閨女叫回來,對陳子輕說,“你的稻子沒濕吧”
陳子輕搖頭。
二嬸眉間泛起憂愁“我這濕了不少。”
“沒有啊,我剛才看過了,就一點。”陳子輕說。
“那叫一點夠吃上半個月了,我讓小云快點,快點,她倒好,就擱那磨蹭,死孩子要是聽我的話,稻子不就抖搶回來了”二嬸碎碎叨叨。
陳子輕聽得耳朵疼,干脆說她濕的那點稻子,他會給她補上。
二嬸以往是會假假地推脫一番就收下,現在卻不肯要,叫他護著自家的東西,別總往外散。
陳子輕還是給二嬸送了半袋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