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了,渾身堵上的地方都通了。
音樂是有力量的。
也就是這個禮拜的末尾,陳子輕夜里接到院長的電話,方奶奶去世了。
陳子輕問院長,放奶奶是怎么走的
院長說是在睡夢中走的,沒有受罪挨折磨,是個福運,一般人還享不到。
陳子輕把手機放在柜子上,他抱住梁津川,手臂收攏,抱得緊緊的。
梁津川忽然道“梁太太,你男人要窒息了。”
“你醒了啊。”陳子輕把腿橫過去,和他的空褲腿貼在一起,“那你忍著點。”
梁津川摸愛人的臉,指腹在他眼角處停留幾個瞬息“睡吧。”
年底,陳子輕常給梁云發短信打電話,問她什么時候能聚一聚。
梁云總是說忙。
陳子輕顧慮梁云的內心世界,他讓梁津川有空就聯系一下梁云。
“她和你更親,你找她聊聊。”
“我只能做你哥哥,不能做別人的知心大哥哥。”梁津川說,“我出面容易適得其反,我沒辦法完成你交代的工作。”
陳子輕一思索,梁津川說得對,那只能由他上了。
于是陳子輕去梁云的工作單位,蹲到她下班,兩人找了家餐廳吃飯。
梁云化淡妝,一身干練的打扮,栗色高領打底衫束著她的天鵝頸,衣擺收在白色高腰西褲里,和西褲同色的大衣放在旁邊沙發上面,挨著她的小皮包,她的身上找不出幾個月前遇險的痕跡,傷疤都在衣物下面遮著。
幾乎都是陳子輕說,梁云不怎么開口。
直到飯后,梁云突兀道“嫂子,我見到我媽了。”
陳子輕一怔,二嬸的鬼魂還在陽間
“有個晚上我在睡覺,感覺床邊有人,我就睜開眼睛,發現我媽站在我床邊,她不說話,就那么站著。”梁云說,“我
沒臺燈。”
陳子輕望著梁云那張跟二嬸不像的臉,村里那老太說她是隔代遺傳,像爺爺。望了幾秒,他問“嚇到你了嗎。”
梁云露出這頓飯上的第一個笑容“怎么會嚇到,那是我媽。”
陳子輕也笑“是啊,那是你媽,不會害怕的。”
梁云喃喃“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話要說。”
陳子輕鄭重道“那我招個魂看看”
梁云驚詫“招魂”
“書上學的。”陳子輕含糊地回應了句,征求她的意見,“要我招不”
梁云一時沒說話,她轉過頭,隔著玻璃看街上人來人往。
陳子輕耐心地等著。
過了很長時間,周圍食客有部分換了一撥,梁云終于給出答案“算了,別招了,她想看我就讓她看。如果她真的有話要說,那我等等就好,我不急。”
陳子輕見梁云起身,他幫她拿小皮包跟大衣“活著的人,還是要以自己的生活為主。”
梁云說“我明白。”她拿過大衣穿上,看嫂子的眼神透著感激,“嫂子你放心,我媽看著我,我不敢不過好。”
陳子輕把梁云送回住處,他開著車在錦州閑逛,心血來潮的買了一份烤山芋,蹲在路邊吃得燙嘴跺腳捶心口。
不吃這個,仿佛就沒過冬天。
不燙一下,就像是不得勁,少了什么。
陳子輕看見一個小朋友甩開家長的手,穿成個球,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這邊,學大人樣子抱住樹晃。
樹上的雪花沒什么松散,僅僅只有幾片落在陳子輕的頭上。
大人可能是怕陳子輕生氣,趕忙過來拉小朋友。
卻不曾想,他起身,單手攏著硬邦邦的老樹皮,使勁兒一搖。
雪花撲簌簌掉落,小朋友歡呼喜悅地在雪中奔跑轉圈,大人也跟著高興,不忘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