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高層帶律師來處理公務,陳子輕該簽字的簽字,是他讓他們來的。
因為陳子輕的直覺告訴他,快到登出時間了。
梁津川留下了數不清的財富,那么大個集團,沒有子嗣繼承,即便陳子輕有意收養一個當繼承人,也來不及培養了。
況且陳子輕個人也有一筆相當厚的積蓄,房產更是好多。
都賣了,能賣的全賣了。
錢大部分給慈善,小部分給老員工們,王建華跟梁云也有分成。
陳子輕很努力地想了想,試圖發現自己還有什么事漏掉了,他想不起來,就這樣吧。
人不是機器,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圓滿。
陳子輕把這大事解決了,只剩下等待了。
寧向致就是這個階段出現在陳子輕小院門前的,他之所以這么晚了才來,是因為他生了場病,最近才稍微好起來點。
也是癌癥,結腸癌。
陳子輕上下打量寧向致“你都這樣了,不在醫院躺著,跑來干什么。”
寧向致老了,鬢角發白,眼角長皺紋,五十多歲,氣質上是清爽的中老年人,身體上油盡燈枯。
“醫院不收我了。”寧向致簡明扼要。
短短幾個字透露了許多信息,有關他的病情,他心態不錯。
陳子輕把桶里的最后一件衣服拿起來,擰著水。
那衣服后,水不好擰。
寧向致來幫他,兩人各擰一頭。
水聲稀里嘩啦,打濕了土面,灰化作泥點子濺在他們的鞋面上,褲腿上。
陳子輕把衣服搭在竹竿上,寧
向致細細看他,總擔心他想不開,這一看發現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好。
寧向致問道“你要養著送終的那頭老水牛呢”
“死啦。”陳子輕拍打衣服。
寧向致忍俊不禁“你還真給一頭牛送終了”
“笑什么,做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陳子輕白他一眼。
寧向致推推老花鏡“是,是。”
他到這歲數還穿白襯衫跟黑西褲,斯斯文文的,沒什么脾氣的樣子。
陳子輕把桶里的水倒掉。
那水開叉,一小條流到寧向致的腳邊,他沒站開,無所謂的被弄臟鞋底“世事無常,當初我想著,你男人走了,你有我照顧,哪知道他走了,我照顧不上你了。”
陳子輕心說,要不了你照顧,我也要走了。
寧向致一待就是一天,到了傍晚,太陽下山了,他問陳子輕要杯水,拿出帶過來的一些藥,分批吞咽了下去,氣色還是差,跟死人一樣。
陳子輕在院里劈柴火。
寧向致就這么看著他劈,看得眼睛酸澀,心頭空蕩“南星,我下回不一定就能來了。”
陳子輕頓了頓,明白道“你保重。”
寧向致直截了當地問“我死了,你會去看我嗎”
陳子輕說“不會。”
寧向致深深看他“看都不看我們好歹相識一場,共過事,我教過你藥品上的東西,我們還從年輕時候到現在都沒斷過聯系。”
陳子輕一斧頭下去,干柴一分為二,他用不解的眼神迎上寧向致的目光“緣分就那么淺,干嘛非得搞這些呢。”
寧向致沉默了一會,釋然了“也是。”
末了又起波瀾“那下輩子,”
陳子輕擺手“下輩子更淺,下輩子你遇不上我。”我要去新的任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