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沙發上,不在次臥,而是在窗簾后面。
陳子輕撩開窗簾看到青年垂首站在墻邊,雙眼睜著,他有一瞬間連心跳都停了。
雖說他知道這里面藏著一只僵尸,也清楚對方會睜眼“睡覺”,突然看見還是會感到悚然。
陳子輕定定神“岳施主,我要去一趟警局,你能陪我去嗎”
岳起沉沒有丁點反應。
陳子輕嘀咕“不知道他怕不怕黑驢蹄子。”
感應到什么,陳子輕仰頭,岳起沉眼珠轉動著,盯在他臉上。
不說話,就這么盯著。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他重復了一下來意。
“不去。”岳起沉把他推到窗簾外面,獨自享受那一小片陰暗。
陳子輕被推得后退了好幾步才穩下來,窗簾里的僵尸不愛出門,物種多樣性,他不好強人所難,只能自己去了。
雨下大了,陳子輕在警局門口收傘,放在門邊靠著,他拍拍斜飛到衣褲上的雨珠,抬腳走進警局。
“小師叔”
長明和與燈異口同聲。
警員看過來,陳子輕摘下棒球帽夾在胳膊下面,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兩大護法進局子是因為他們在燒烤店跟人起沖突,根源是別人罵他們死禿驢,他們當時沒反擊。
直到那伙人朝他們吐口水,鄙夷地嘲笑他們是騙錢的假和尚。
交手導致燒烤店遭了殃,那伙人跑了,攤主要兩個和尚陪,他們沒錢,攤主不放他們走,還說現在的和尚最起碼開大奔,怎么會沒錢。
僵持不下的結果是執法人員登場,把他們帶來了這里。
陳子輕走流程,帶兩個護法離開警局。
長明比與燈要沉住氣,但也只是和與燈比而已,他這時抓著比他小好幾歲的小師叔袖子,無措地說“小師叔,燒烤店的賠款怎么辦”
與燈直接就哭。
陳子輕在警局外的屋檐下杵著“我沒錢,別問我。”
而后長明也哭了。
陳子輕無語,他安靜地看著雨中的車流和行客,
徒然大叫“都別哭了”
兩大護法頓時噤聲。
“店主那邊我會想辦法,你們馬上給我回寺里。”陳子輕雙手捂臉,用不知何時汗濕的手心蹭幾下。
“小師叔,這下著大雨,我們怎么回啊。”長明吸鼻子。
與燈用僧袍的袖子擦眼淚,抽抽噎噎“我們可以去小師叔的住處嗎,就一晚,明天我們就走。”
陳子輕說“我住在鬼樓,你們確定要去”
兩個護法齊齊搖頭,他們不去,他們怕鬼。小師叔理應比他們更怕才對
陳子輕把棒球帽戴回頭上,遮住讓雨絲吹涼了的頭頂心“雨下午會停,今晚你們在樹林公園或者橋洞底下打坐。”
“我們沒帶修行的東西。”長明說。
陳子輕的語氣隱隱生出了不耐煩的跡象“那就找個旅館住。”
與燈“沒錢。”
長明把他的兩字擴充了一下“小師叔,我們下山只帶了一點錢,都花光了。”
“師父讓你們護送我入世,你們倒好,趁機出來玩。”陳子輕挨個瞪他們,“頭伸過來。”
等兩顆锃亮的腦袋伸到他眼皮底下,他一人給一下。
之后就從口袋里掏出兩張一百,給他們一人一張“省著點,這是你們小師叔的家當。”
“走吧。”陳子輕對傻愣愣的兩個和尚說,“走”
再不走,他就要打人了,神經末梢已經在抖,怎么都平不下來,必須盡快遠離讓他惱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