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怔忪無言,一路而來的那些委屈痛苦,忽然就被這兩聲囑咐打散。
皇阿瑪分明待他頂好,可為何總是會受人挑撥,不信他呢是他做的還不夠好么
他不由暗自嘆息。
等新的藥熬了來,胤礽親自接過嘗了藥,這才服侍康熙喝下,又從袖袋里掏出個油紙包裹的糖“皇阿瑪含一顆壓壓苦味。”
“你這是把朕當小孩子呢”康熙嘴上這么說,卻很受用地吃了,才發覺這糖清清涼涼,讓他干澀發痛的喉頭都舒服多了。
“這是拿薄荷做的糖,您這時候嘴里沒味,嗓子還疼,吃了舒服些。”胤礽為康熙細細掖好了被子,“是我身邊格格程氏的手藝,之前兒子偶有上火的時候,多虧了她用心伺候,您還不知道呢,她已有喜了。”
康熙聽了果然高興“是個有福氣的,能為你開枝散葉,很好。”又問了太子的小阿哥如何,那肩和胳膊肘的毛病可好些沒有下頭的人照顧的精心不精心
胤礽便耐心地陪著說了會兒話,康熙病中精神短,漸漸安睡著了。他才讓哈哈珠子抱了一床被褥來,就在康熙床下腳踏上蜷縮著打了地鋪。
他累極了,這幾日不僅心神如拉滿的弓弦般緊繃著,身子也幾乎熬打不住,可是這會兒卻也沒法子立馬入睡,他在黑漆漆的深夜里睜著眼,想著那個夢,又想著以后。
如今算是將第一道坎熬過了,皇阿瑪病得不重,他也沒被草草打發回京城。
夢中的他竭力隱瞞腿傷,正好中了明珠的計,反倒叫皇阿瑪誤會至深,如今他也懶得再掩飾了,就如阿婉直率地說想著他才燙了手一般,他也選擇將一顆心都剖開給皇阿瑪瞧。
只是這顆心是傷痕累累的,皇阿瑪卻不知道。
胤礽壓下心底的一點心酸,睡到天微微亮就起身,小心起身時康熙還沉沉睡著,外頭也是人聲寂靜,偶爾才能聽見馬打著響鼻的呼哧聲。
他在哈哈珠子的服侍下洗漱好了,又去伙房瞧了眼,叫那灶上的伙頭兵在粥里切了蘿卜絲、一點臘肉,濃濃地熬上一鍋素粥,準備親自端進大帳。
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明珠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走出帳篷,他便停住了。
明珠見了他,笑容滿面地拄著拐走上前來請安“太子爺早哇,您這是預備伺候萬歲爺用早膳呢吧要不怎么說萬歲爺疼您,三阿哥都還在睡呢。”
這明珠可真是不挑事就好像不會說話了。胤礽瞧他一眼,淡淡道“明相,那扔在柴房里的盜賊尸首,你去看了沒有,認不認得”
“太子爺說笑了,奴才不管刑部,也不好這熱鬧,瞧那腌臜東西做什么”明珠眉毛都不動一下,笑著瞇了瞇眼,“更別提認不認得了,太子爺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胤礽眉目森冷如刀,“明相好自為之。”
說完,也不看明珠是何臉色,胤礽大步進了御帳,只留下一道晃動的門簾。
明珠依舊站在那,盯著那門簾子好半晌,才轉身離去。
康熙睡到辰時也醒了,又發了一身的汗,頭腦也越發清明,見胤礽端粥進來,便躺在床上吃了,一邊問他這幾日朝堂上的事兒“有沒有那等不開眼的東西,趁朕不在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