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上獨享大殿寶階之上的金龍大宴桌,其他人都是用的高盛桌,二人一桌,按照序齒行家人禮。
幸好帶娃來了,不然程婉蘊就得跟大福晉同桌吃飯了程婉蘊一陣慶幸。
因為皇孫皇孫女還不多,而且大多年紀還小,所以康熙特意下了恩旨,不讓皇孫們單獨開席,而是隨自家額娘就坐。
大福晉身后就多擺了兩張桌子,給四個格格坐著,格格身后又還有烏泱泱的嬤嬤,實在有點擠,桌子旁邊炭盆都沒地方放了。
大福晉就叫人換手爐來,大殿里燒了火龍,現在人又多,其實不算特別冷,就讓太監把炭盆撤了,雖說炭盆都加了蓋子,但炭火要是燙著孩子,那可不是玩的。
程婉蘊這邊還好,奶嬤嬤跪著抱兩個孩子坐在身后那一桌,不算太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著她們這邊的位置空隙大些,坐墊也厚實幾分,就連那炭盆里燒得炭不僅沒味兒,甚至還有幾分柚子皮的果香傳出來,十分清香。
程婉蘊不由叫住負責伺候她們這幾桌的加炭太監,低聲問道“公公留步,這些東西是”那太監笑著低語道“側福晉放心,這都是貴主特意吩咐的。”
程婉蘊懵了鈕祜祿貴妃她還以為是太子爺的手筆,沒想到卻是永壽宮也是,鈕祜祿貴妃執掌后宮,這次大宴也得她精心操持,專門為了誰多給一點深冬臘月的暖意,是十分順手之事。
只是要深究的是為什么
程婉蘊決定事后要將這件小事告知太子,面上卻是向那太監謝了貴妃的好意,就暫且按下不提。
額林珠和阿克墩還在睡,程婉蘊也沒叫醒他們,反正筵席還沒正式開始,皇上、皇太后和太子都還沒到。
現在送膳太監正高高舉起紅漆托盤,按照位分規制上冷盤和餑餑,今兒家宴是滿漢全席倒不是后世那延伸之意的“滿漢全席”,而且清朝筵席本來就有分滿席、漢席,往年乾清宮家宴與太和殿筵席一般都是滿席,但今兒卻添了不少漢式菜,所以才稱滿漢全席。
由此可見康熙此時彌合滿漢的決心已體現在他執政乃至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當所有人都在質疑太子妃身世的時候,程婉蘊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受。別說太子妃了,太子爺如今身邊伺候的人幾乎都是漢軍旗和內務府包衣,一個出身正經滿洲八旗的姑娘都沒有,就很明顯了。
康熙企圖將太子打造成一桿吸引漢人及文臣的鮮明旗幟因為身為皇帝的他必須代表著滿洲八旗勛貴的利益,否則滿人也不答應啊那只能拿太子吸引那些漢人了。
但康熙或許根本無法想象,這兩個有“揚州、嘉定”等慘案橫亙其中的民族在封建帝制之下根本沒辦法強硬撮合。太子在康熙的授意下逐漸倒向漢臣,會被滿洲八旗排擠得越加越厲害,而漢人也會越發簇擁這位符合漢家正統的儲君,反而將滿漢之間的隔閡與鴻溝越拉越大,逐漸形成兩大針鋒相對的勢力。
這是他身為皇帝的階級局限性。他一廂情愿,之后又得了被害妄想癥,最終卻害得滿洲八旗紛紛站隊其他的阿哥,諸多的原因雜糅在一起,讓太子成為一個滿洲圈外人了。
程婉蘊望著還空落落的太子之位,思緒越發飄選,與其說太子的廢立是康熙一家之言,不如說這背后還有兩個民族的角力。
漢人的脊骨哪怕彎了,卻沒折,他們也時時刻刻想扶持一個親漢的皇帝上位,改善漢人低人一等的局面。
太子真是千百年來最難的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