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日出實在太美了。
它像是沸騰的,燃燒著的,紅得那樣透亮耀眼,他們乘坐的漕船漸漸靠近津門碼頭,整個碼頭都被鍍上了迸射出來的日光。
胤極卻沒有在看日出,而是看著她。
看她趴在欄桿,探出半個身子,幾乎想伸手去觸摸那輪日頭,看她眼眸明亮,眸子像也被這日光點燃了一般,看她衣袂臨風望驕陽,仿佛下一刻要乘風而去一般。
江上濕潤的風吹拂過來,
涼涼的。胤初心口忽然窒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拉住她的袖子,程婉蘊不覺,回頭興奮地對他說“二爺,您說這像不像剛烙出來的大煎餅金黃酥脆又噴香。”
胤仍用手把她被風吹得凌亂的發絲梳好,不由笑道“你是餓了吧一會兒就能下去吃早食了,你再忍忍。
他心跳恢復了正常,不知為何,他方才真的有種阿婉不屬于這個世道,不屬于他,他一撒手就會失去她的感覺。
魔怔了吧那樣的念頭稍縱即逝,連他自個都不知為何,興許是在船上沒睡好吧。
碼頭上也忙碌著,似乎每個漕運碼頭都是如此,沒有黑夜白天的界限,永遠這樣嘈雜熱鬧,販賣早食的鋪子早已經炊煙白氣蒸騰,有那生意好的,門口都排上隊了。
程婉蘊心癢癢,悄聲問太子爺“咱們也下船去吃早食好不好我讓懷靖帶咱們自個的碗筷,混在人堆里吃才有意思呢
胤極早就想下船了,他頭一回對堅實的地面那樣向往,因此點了點頭,叫來德柱,隨手扯了他腰間的荷包,讓他自去安頓其他人的飯食,暫且不用跟著他們了。
“我們身邊留程懷靖和石家兄弟就行。晚點吃完飯,仍舊在碼頭碰面,你再找幾條私人的船,咱坐船直奔北塘炮臺,到了地兒,你悄悄送信給老四,讓他再帶兩三百人過來碰面。”胤初下船的時候艱難地吩咐道。
因為他發現,本應堅如磐石的地面,他竟然踩上去好似踩在棉花上,他走起路來,還是這樣輕飄飄的,和在船上并無分別啊他甚至覺著這地面還在忽上忽下地搖晃,要不是一直被阿婉饞著,下船
的第一步他就要摔了。
阿婉明顯攥著他胳膊的手都更緊了,讓胤初生出了一些難為情的感覺。
丟臉。實在丟臉。
德柱張羅著那些雜事,他回頭瞅了一眼,看到太子爺和程側福晉緊緊挨著下船,心里只覺著多看他們倆一眼,都他原本饑腸轆轆的肚子,都莫名就飽了。
真不是他說,太子爺實在太黏程側福晉了德柱以前從沒見過他們相處起來是什么模樣,但出來這幾日他真的時時刻刻都被籠罩在一種莫名其妙吃得很撐的氛圍里。
在外頭,太子爺還收斂些,但也是時不時替她攏個頭發絲,扯扯袖子,遇著門檻臺階,回回都會停下來等她,返身伸手牽她。吃飯要
替她挾菜,怕她嗆著又早早就遞了水過去,不管她想做什么,太子爺大多都是微微笑著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