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見那些官員竟然躊躇不前,大有不把太子爺的話放在眼里的樣子,他冷冷地環顧他們一周,挽起袖子道二哥,我也去嘗嘗這民間疾苦
五爺本來在瞧熱鬧,被老四說著話踩了一腳趕緊也表明二哥,我也去
兩個阿哥都要進灶房,這些官員哪里敢就在外頭享清閑,于是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他們有的一進門就被熱浪掀了個跟頭,有的被里頭的氣味一熏,當場就嘔吐出來。
劉蘆根算聽明白了,這都是群官老爺啊不知怎的,他們竟然被拉過來干這等粗活,瞧著不情不愿,可被那年輕人壓著,又只能硬著頭皮上來做活。他雖然心里還是有些瑟縮害怕,但也升騰出一絲快意。
叫十指不沾陽春水、五谷都認不全的老爺們來嘗嘗灶戶的滋味,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損招,對這些官老爺是損,但劉蘆根打心眼里覺著就應該這么干。
進了劉蘆根灶房的是個什么官,他也不認得,但看那官員肚子挺得老高、臉上手上都是細皮嫩肉,比他媳婦還白,就知道這人官小不了。
鹽課司大使慘白著一張臉,望著眼前個灶鍋無從下手,遠處還有個賤民偷偷摸摸盯著他看,要是往常這等賤民敢這樣看他,他早就下令把這人抓起來剜掉眼睛才解氣
但如今他只有粗聲
粗氣地叫那賤民過來這要怎么煮趕緊過來教本官
劉蘆根小心翼翼走上前兩步,抖著嗓子給鹽課司大使說明煎鹽的流程。比如先要用石蓮子投入鹵水,去檢驗鹵水的濃度合不合適,石蓮子要浮在水面上才是成鹵,才能入鍋。
鹽課司大使笨拙地將鹵水煮沸,又要添蘆草又要看著鍋子,手忙腳亂,而且這鹵水蒸發干了,立刻就要添,一鍋鹽竟然要熬三個時辰鹽課司大使雖然日日在鹽場,但他一般都躺在衙門里收錢,活自然是底下的人在干,哪里用得著真的過來所以他壓根不知道一鍋鹽要煎多久,也不知道這三個時辰連去撒泡尿的時間都沒有,要眼不錯地盯著,不然少一分火候、多一分火候,沒及時添鹵水,這鍋
鹽都能毀。
幸好這鹽課司大使個頭矮,沒想到在灶房里還成了優勢,他不用彎腰,所以做起來還算順暢,就是這里頭實在太熱,沒一會兒他身上就已經濕透了,粗糙的衣裳黏在身上,倍感難受。
但太子爺發話,他們都得煎出一桶鹽來才準出來,還讓親兵在門口盯著他們,不準他們使喚灶丁幫忙,什么都要親力親為。
干沒兩個時辰,就熱暈了兩個官員,胤仍早就備好了太醫,針灸扎兩下,喝一碗綠豆湯,繼續送進去煎鹽。還說“若是真的灶丁,都得挨鞭子,念在你們都是朝廷命官,孤就優容些吧。”
說著,還悠悠嘆了口氣。
那個被熱暈的就是揚州巡撫,他剛轉醒酒聽見太子爺這句嘆息,喝著綠豆湯差點都哭了出來。
程婉蘊在太子爺身后探出小腦袋,看著那長得好似個白湯圓的揚州巡撫被熱成了紅通通的生肉丸子,還坐在那像個小孩子似的抽泣,都覺得好笑。
這損招就是出自她手啊,那天聽完鮑至道的一番話,太子爺愣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煎餅煎了一晚上,早上盯著黑眼圈起來,他想整治官員,但太子妃信中所寫的那句“兵鋒在即,為要”又像鎖鏈一般鎖住了他的手腳,其實他也知道,這肯定也是皇阿瑪的想法,他來揚州是要銀子的,而不是得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