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一時意氣,太子爺這是故意將事情往小了說,于是索額圖也跟著默了半晌,拿捏著語句慚愧地說“是奴才豬油蒙了心,還要太子爺為了赫舍里氏操心,趕明兒奴才就上書以老乞休,這樣也好,明珠就總不會捏著咱們不放了”
“以老乞休他真這么說”
乾清宮里,康熙只穿件明黃色的長袍,盤腿坐在炕上,手里緩緩地轉著檀木佛珠。
“是,奴才親耳聽見的,太子爺拿鰲拜做例子規勸索中堂,索中堂最后也被勸服,答應太子爺以老乞休,不再爭名奪利。”臺階下跪著的是尚虞備用處的拜唐阿,這人緊低著頭,個頭矮小,聲音也聽不出口音,是康熙專門培養來刺探朝臣、皇子乃至后妃的密探之一,這個人便是專門在暗處盯著索額圖的。
所以胤礽每回密見索額圖,康熙都知道,也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讓康熙感到欣慰的是,胤礽雖然依賴母族,卻未曾有動過什么歪心思,大多都在勸索額圖,要么約束門人,要么謹言慎行,要么規勸兩個沒用的舅舅不要再魚肉百姓,他的心總歸都是好的。
否則,康熙早在十幾年前,索額圖為了和明珠爭斗,提出要對三藩議和的時候就要辦了索額圖,免得他教壞太子。
如今看來,至少保成還是能駕馭得了索額圖的,而不是被索額圖牽著鼻子走聽到回話的拜唐阿說保成嘆息著說他沒有額娘,也沒了外祖父,只希望母族能平平安安康熙心底也有些動容與心疼。
罷了,留著索額圖吧,免得朝局又生動蕩,也免得保成傷心。
最后,康熙的思緒落在索額圖所說“明珠讓兒子揆敘去籠絡兩榜進士一事”,心里不虞。這個明珠,當年就是因為朋黨之罪將他革職,如今留在身邊也是顧念大阿哥和他以往諸多功勞和情分,誰知還是這樣操權弄鬼,真是可惡
讓那拜唐阿下去,康熙盯著面前搖曳的燭火出神了一會兒,隨即下了炕,走到桌案邊上,將那封早已草擬好的明黃絹綢圣旨,扔進了桌下的火盆里,猛然騰起的火舌舔舐過上頭的字跡,只見上頭朱砂寫就的“冊皇長子胤褆為直親王”幾個字漸漸化為了灰燼。
康熙重新鋪了一張絹綢,筆尖沾了御筆朱砂,重新寫下封爵的誥書。
“皇長子胤褆,朕之長子也,作忠以孝,屢立功勛,茲封爾為直郡王”
另一頭,程婉蘊與額林珠、弘晳坐在藍呢紅幃的馬車里,慢慢駛出了東華門。
她頭一回不是跟著太子爺出宮她前頭是太子妃攜弘暄乘坐的雙鳳拖宮燈金頂朱輪車,兩輛車一前一后緊緊挨著,兩邊近百名侍衛簇擁著,正冒著小雪往四阿哥府上去。
四阿哥的嫡長子弘暉已滿百日,四福晉特意進宮來請太子妃賞臉赴宴,聽說德妃還在病中,只賞了幾樣東西下去,實在有些讓人瞧不過眼四阿哥與太子素來親厚,太子妃自然也該為這個妯娌撐撐場面,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順道還把程婉蘊捎帶上了。
這回皇子福晉、皇孫一輩都到得很齊,程婉蘊一下轎,就見到了好些年沒見的宋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