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太子爺對兩鍋肉皺起眉頭,程婉蘊并不慌張,理直氣壯地說“太醫讓我多吃肉。”她燉得都是瘦肉牛骨主要是為了蛋白質和鈣質不胖人
有太醫背書,胤初面色稍霽,但他仍舊很懷疑地上下打量著程婉蘊“這么多,一頓吃下去豈不是要撐壞肚皮
程婉蘊嘿笑著指著面前一小碗已經拆了骨頭的肉“這是我的,”又指了指鍋里的,略有些心虛地對太子爺說,“其他的我留著賞給二三等太監、宮女們吃。”
弘暄那邊的事,早就在下人里頭傳開了,就連程婉蘊院子里的下人都一直在議論這件事,連身為總管太監的添金怎么壓都壓不住,鬧得人心惶惶。
程婉蘊就告訴添金“堵不如疏,不必再打罵他們,我自有法子安他們的心。”
她其實再明白不過,她后世的偉人怎么說來著“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古往今來那么多農民起義怎么冒出來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宮女太監生活在皇宮里,日日直面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場景,集天下萬民供養的奢侈皇家生活就在眼前,可他們當中的有些人卻連活著都像奢望,在基本的生存與人欲面前,他們雖然被忽略、被奴役習慣了,可觸碰到了底線,也會有殊死一搏的心。
程婉蘊院子里的太監有許多人既認得齊順也認得和順,嘴上都在罵他們存心找死、死有余辜,合該千刀萬剮,但內心最深處難免也有兔死狐悲之意。
她當初被迫九九六的時候,也是天天罵老板,還曾經去某小紅薯上跟過祝無良老板早日進橘子的“祈愿貼”,可以說若非她猝死在前,她有朝一日也會忍不住走勞動仲裁的。
她琢磨著安下頭粗使雜役們的心的辦法,主要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實際上是從我兔軍“三大注意、八項紀律”上頭化用而來,簡而言之就是管住添金之流一級二級管理層,不許他們欺負粗使太監、不拿雜役一針一線、說話和氣、管理公平、不胡亂打人罵人等。
但這無疑會減少添金他們的灰色收入,于是程婉蘊選擇從自己的小金庫里給添金他們補足加工資、加獎金,她自個的開銷雖然加大了,但她在宮里存那么多錢花都花不出去,給了添金他們也沒什么,萬一以后太子爺被圈了,善待太監們的好處就更能體現了。
被圈起來,也就只有粗使太監和蘇拉能進出圈禁的宮殿了吧風水輪流轉,將來
只怕還要依靠他們照顧呢多積福行善沒什么壞處。
而她自己也以身作則,這就是第二部分,簡化掉核心“為人民服務”的“群眾路線”了多去關注聆聽底層的想法和心聲。她決定利用添銀在粗使太監里頭的聲望與信任度,讓他當“政委”,將他們的意見與聲音集中起來,回頭再讓她知道,研究出對應政策后,再回到他們當中去宣傳解釋,化為他們的意見,這樣無限循環,他們自然會一次比一次忠誠。
而燉肉這件事,程婉蘊便是聽完第一次的群眾聲音所做出來的決定粗使太監有時連肉都難吃得上,冬日里也得忍饑挨餓,于是她便決定每十日為他們供一次肉,她如今每個月分例有幾十斤各式各樣的肉,一個人根本是吃不完的弘皙和額林珠自有自的分例,拿些出來又何妨
胤仍聽完阿婉的話,細思了起來。
阿婉這法子實在是新穎,卻又顯得異常成熟和完整,真難以想象她這樣短的時間里想出來的。胤極時常因為阿婉偶然迸發的奇思妙想而感慨,她管人用人都不是強壓,這也是她身邊的奴才們比誰都忠心的緣故吧。
雖其實,胤初也覺得主與仆之間應當涇渭分明,雖不至于像太子妃一般嚴苛,但他也認為多給下頭的人幾分顏色,他們就能給你開染坊,這是一定的。可阿婉經營了那么多年,似乎已經打破了他固有的偏見,至少他竟然能從阿婉身邊的奴才里頭看到感恩兩個字。
程婉蘊說完后,見太子爺沉思不語,還以為他對此有所微詞,便接著解釋道“我這樣做,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其實怎么管人用重典可以管,用禮也可以,而我除了希望他們忠心辦差之外,也希望他們能過得好一些,至少在我這里,不要有凍餓之事,這是我的私心;另一條,卻是弘暄遇害這事警醒了我,我膝下孩子最多,若是算上肚子里的,以后就有四個了,我賭不起這萬一。
她對下頭的人好,也是為了額林珠和弘皙、還有兩個未出世孩子的安全。弘暄遇害是貼身太監反水,這可真的好似一記重錘錘在了程婉蘊頭上,這太可怕了進了宮以后,她才知道對身邊貼身服侍的太監宮女依賴性多大,他們對你了若指掌,有一百種辦法能置你于死地,毫不夸張。
換位思考,若是添金、青杏與外人勾結要害她,她可能真的會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