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我恐怕比不上額娘的是,我做菜的手藝不怎樣,哈日瑙海吃了好幾回我燒的羊肉湯都鬧肚子,但回回我問他好不好吃,他都煞有介事地說好吃,直到我自個嘗了一口,后來我就不做了,畢竟哈日瑙海也只有一條命,他的命也是命。
那年我請額娘來準葛爾小住,額娘一個從未來過漠西、長居京城繁華城煙之中的人,卻親自下廚給我做了幾回手把羊肉,還做得分外正宗,把我幾個沒見識的兒女吃得滿嘴流油,有一個算一個都猴在額娘懷里,甜絲絲地喚祖母。
額娘跟我們一塊兒騎馬,準葛爾部的草原很臨近藏地,這兒似乎連草、牛羊都染上了這種遠離俗世的空靈,牽著馬踏著軟而濕的草面漫游,身后不遠處便是仿佛觸手可及的巨大云層,被霞光照成了金色,云層后頭還有連綿的冰川,額娘先住在我的府上,后來又跟著我去了草原上住毛氈帳篷,每到冬季,為了尋牧場和河流,準葛爾部都要遷徙,額娘竟也一點不叫苦,頗有興致地與我們一塊兒拆帳篷、搭帳篷,幫著趕牛趕羊,樂在其中。
到了地方,坐下來掰茶磚熬奶茶,還知道加鹽,做得奶豆腐比哈日瑙海的老仆還做得地道,外頭殺羊,額娘也不怕,圍著看,還夸殺羊的奴隸厲害,就一把小刀,不出一刻鐘就能將一整個羊骨架完完整整地剝下來,羊皮也是完完整整的。
草原上也有暖和的山坳,初春冰消雪融,會在河岸邊冒出一片翠綠的蔞蒿,這東西在草原上很難得,像蘆葦似的,草原上的人不大知道這東西能吃,額娘卻知道怎么料理,親自帶著我們去采,用牛油、鮮牛肉一并炒,鮮美無比,咬起來脆生生,帶一點甘甜,后來額娘回了京,我每年都叫人去采,自個炒著吃,卻總覺著沒有額娘炒得那么好,吃起來反而不是滋味,或許是因為我想念額娘了吧。
我去蒙古帶了一窩黑白西洋牧羊犬,本是極溫順伶俐的狗,結果被哈日瑙海部族里的蒙古大獒犬帶著,竟也學得很是兇猛,如今這七八只狗一齊守著牛羊,連狼都不敢過來,額娘也不怕,獒犬一生只認一個主子,還是個沒睜眼的狗崽子就是哈日瑙海親自喂的,吃羊血羊肝長大的,站起來比轎子都高,哈日瑙海叫它坐下,它便乖乖坐下,這樣額娘也敢切肉去喂了。
揉揉巨大的狗頭,額娘眼里流露出一點懷念,我知道她想起旺財了。
我本想帶額娘一塊兒去拉薩在寺廟里再住段日子,但阿瑪催得急,往來準葛爾的傳驛腿都快跑細了,幾乎日日都能見到從京里來的人
,我不由抱怨道“又來了又來了,阿瑪可真是的,他不是忙得很么,怎么還催得這般厲害。”
額娘也嘆氣你的阿瑪是越老越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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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也跟著笑。我是知道的,以往宮里不少人說,額娘是以色侍人,但我卻覺著阿瑪待額娘的心比額娘待他還要深厚,額娘不在他身邊,他似乎覺也睡得不著了、飯也進得不香了。
烏希哈就很羨慕額娘和阿瑪之間的情分,她的額娘劉側福晉生完孩子后隨著年歲大了,自然就漸漸不那么受寵了,雖說有子有位分,在府里也是頭一份的受人敬重,但五叔幾乎隔上幾年就要納一個新的侍妾,新人總是要新鮮一陣的,他們府上也時常斗得不得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