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搖搖頭“我不用的。”然后又指了指碗,笑道“這就夠了。”
嶺南的魚丸有拳頭大,一個小碗里只放兩只,胤礽借口吃不下,一定要阿婉也吃一顆,她推脫不過,果然吃得津津有味。在這熱鬧的、人來人往的集市里,他們緊緊挨著吃小攤,胤礽就撐著下巴側頭看她,心里像是被咬碎的糖果,溏心一點一點流出來,溫溫暖暖的。
喝完湯,兩人重新往車站走,車站附近有個郵局,胤礽忽然說“等等,我寄封信。”他在郵局買了郵票和信封,將早就寫好的信紙塞進去,然后便投到郵筒里。
阿婉好奇道“你寄給誰呢你北京的朋友嗎”
胤礽笑笑,避而不答“我沒有朋友,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阿婉瞪大眼“怎么會”
“嗯,我沒正經上過什么學,都是爸媽教我,他們去哪里,我就轉去哪里讀書,往后這兩年,我應該會和你一起上學。”胤礽說完,看著阿婉高興地輕輕蹦了一下,他也笑了。
“太好了那我可以經常過來找你做作業嗎”
“當然,你天天過來吧,我一個人很寂寞。”胤礽垂下眼,牽住她的手。
因為這個好消息,阿婉很快忘了胤礽寄信這件事,搭上車后,卡車開出車站,途徑那個郵局,胤礽下意識又看了一眼。
他想把阿婉從泥濘里帶走,她即便有這樣強韌的生命力,她也不應當留在這里。
苦難不會塑造人的骨骼,只會留下難以愈合的傷疤。
要怎樣才能帶走她呢胤礽想了很久,阿婉在這里住的這幾天,他沒閑著,旁敲側擊問了阿婉很多村子里的事情,如今的阿婉還是個小孩,她沒有那么大的戒備心,也想不到胤礽問這些背后的原因,一股腦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爸在哪兒賭博、都賭多少錢,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是相互保護的,因此沒人檢舉更沒人管。但也不是無所顧忌的,她爸每回“上面有人下來查”的時候就會因煤窯那邊黑賭場臨時關閉而被迫收手,罵罵咧咧地回家,然后她們幾個姐妹和她媽媽就會變成出氣筒。阿婉曾說“為什么上面來查總是查不到”
大概像收了鄉紳富戶銀子就不仔細清丈田畝和隱戶的官吏一樣吧
所以胤礽這回沒有將檢舉信寄給這附近的派出所駐點,而越過這一級,寄到鎮上這一層,且試試看這封檢舉信有沒有用處吧。
有時黎明的盡頭不一定是黑夜,而走進更深的黑暗里,也能等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