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很好奇地看著她。
她有點不好意思,沒猶豫一會兒,就小聲跟胤礽透露“這是我拿第一的訣竅,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你可別跟別人說。”她想到胤礽和應媽應爸對她的照顧,她一點也不藏私地跟胤礽分享,“你一年級學會拼音了吧然后就買這個字典來學字,用拼音拼出來,勤快點一天能學二十個字,學會了以后就學字典里的偏旁部首自己學著寫,這樣學的就能比老師教的更快。”
胤礽眼底漫上溫柔“你真厲害。”
她就仰起臉笑。
“我來教你。”她說。
胤礽便耐心地跟她一起讀字典、背字典,認認真真。
她不知道城里的孩子除了學校里書本上的東西,還至少會上三四個補習班,也不知道北京的學校壓根不教課本里的東西,課本里的東西在小學正式上學前就通過各種培訓、補習的渠道學完了,等真的上了小學,早就開始上“奧數”、“小語種”、“計算機”了,除了這些,還有繪畫、樂器、舞蹈和運動。
后世父母望子成龍的心,一點也不比大清世家、皇家培養家族后人差。胤礽若非生而知之,又被懷疑有病癥,只怕也會奔波在各個補習班當中。
但阿婉她沒有這么好的條件,她唯有一顆向學的、不服輸的心,胤礽想,從古自今都說寒門難出貴子,難便難在此處,世家底蘊與寒門子弟就如后世城市與鄉野之間的鴻溝,沒想到兩百多年過去了也不曾變過,但阿婉就像一顆被種在貧瘠土地里的花生,周圍沒有青山綠水,只能靠自己拼命扎根,去汲取深層土壤里一點不知是否存在的濕潤來生長。
但這份努力,卻已經比很多被父母逼著上進、不知珍惜的孩子要可貴多了。
兩人一路讀書,時間倒也過得很快,阿婉常去擺攤的地方是個很大的農貿市場,她有個固定的小空位,周圍都是老人家,她到了地方先不忙擺攤,揚起笑臉,給她周圍擺攤的老人挨個抓一把花生送給他們吃,嘴巴甜甜地叫爺爺好奶奶好,還抓了另外兩把特意跑了很遠,送給農貿市場保安亭里坐著抽煙喝茶的大叔吃。
在胤礽的注視下忙完這一通
,她才正經地卸下背簍,將袋子墊在地上,兩人席地而坐,面對胤礽有些深邃的眼眸,她面頰微微發紅,小聲說“我們是小孩子,不討好大人,是沒辦法留在這里的,不僅會被人趕走,東西也會被人搶走。”
胤礽忽然就想起了上輩子,阿婉總能悲憫地共情那些當奴才的太監宮女,也總是對他的情緒好壞極為敏感,他那會兒只覺著阿婉真是天生的聰敏伶俐,如今再想起來卻覺著,這不過是在市井里摸爬滾打,沒人保護,吃過不知多少虧才磨練出來的能力罷了。
水泥地冰冷而硬,阿婉卻習以為常,時不時站起來脆生生地問過路的人要不要買花生,她的生意不算很糟,但也沒賣光,最后剩下的她又重新裝好,并不難過,還笑著和胤礽說“等會我們也去外面的集市逛一逛吧。”
胤礽不知道她要買什么,她兜里都是碎的零錢。
等進了集市里,胤礽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稱了一點龍眼和荔枝,這兩樣都是嶺南當地極多的水果,北方或許很貴,但在嶺南的夏日卻很便宜,正是應季的時候,能便宜到八毛一斤,幾塊錢能買一大兜。胤礽便想起前幾天應媽隨口抱怨了一句村子里連水果都買不著的事。
隨后又轉到日用區,她給應媽媽買了條圍裙,給應爸爸買了一盒煙,是嶺南當地的煙。然后她又拉著胤礽走到文具店,給自己買了兩根鉛筆、一塊橡皮、一本最便宜的作業本,然后出去,到路邊攤,要了一碗魚丸湯,請胤礽吃。
“我錢不夠了,下回再送給你禮物。”阿婉歉意地說,“先請你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