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天還沒亮,雨還在下著,只不過小了些。
顧云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有兩個人給她發來了消息。
一個是顧云昌,問她在哪里,說要債的那群人給他發了見面還錢的地址。另一個是黎容淑,告訴她回貢縣的車已經停在樓下了。
她翻身下了床。
遠處江面還在粼粼泛著光,銀華傾泄,一點點從落地窗透進來,照在熟睡的周憚身上。男人鼻骨高挺,眉眼深邃,俊俏得不像話。
是她最喜歡的模樣。
顧云合趴在床邊看了他很久。
一寸一寸,像是要把男人的樣子永遠記在心里一樣。床頭柜上的安眠藥被她拿起,丟進了垃圾桶。
丟東西的時候顧云合往臥室柜子上瞧了一眼,看見了周憚生日那天她送給他的小汽車模型。模型被擺在柜子上最顯眼的位置,一眼就能被看到的那種。
上面沒落灰,明顯屋主人一直珍重地在保管著它。她鼻子一酸,瞥開了視線,又回到床邊。顫抖的吻混著眼淚一齊落在男人嘴角。
她想起不久前,大年三十的晚上,繽紛的煙花在窗外綻開,周憚站在她樓下,身前擺著十多二十箱的煙花,輕笑點煙,玩世不恭的模樣。
那時候大型煙花都快賣斷了貨,要搜羅這么多箱,得跑遍全城才能買到。
零點鐘聲敲響的那一刻,他許了愿,愿她歲歲平安,永遠不和他分開。原來老天爺也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幫人實現的。
不知過了多久雨才停,窗簾被拉開的時候外邊已經天光大亮。
周憚睜開眼的時候黎容淑正站在他面前。
他一怔,隨即猛地向身側看去。床的另一邊早沒了溫度,就連人躺在上面的印記都消失了。
不知道女孩是多久走的。
“別找了。”黎容淑掃過他脖頸上的痕跡,面色冷漠。周憚聲音還是啞著的,問她人呢
黎容淑不說話,只將一袋文件丟到他面前,然后轉身出了臥室。
周憚一頓。
心頭不好的預感山呼海嘯而來,他拿起那文件袋。嫌一圈一圈解開扣線太麻煩,他直接使勁把袋子撕開,拿出了里面的文件。
周氏集團紫云山度假村廣
告攝影組名單死亡賠償協議書諒解書
還有幾張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截屏。聊天記錄的最后,黎容淑給顧云合轉了賬,顧云合收下了。
看著上面清清楚楚印著的黑字,他終于明白過來昨天顧云合被他折騰得那么狠也不肯說出來的事情是什么。
她那么倔的一個人。
推開臥室門出去的時候,黎容淑放下手里的茶水慢慢向他看來,不急不緩說“現在知道真相了我早說過你們兩個不可能
瞧著自己兒子披上衣服撈過車鑰匙面無表情往外走的動作,她話說到一半頓住。緊跟著她臉色驟變,似是不相信在一切都成定局的情況下他還想著要去把人追回來。從查到顧云合身份的那一刻起,黎容淑就做好了局。
她先是找到了顧母,讓顧母認出她是當年周氏集團負責度假村項目建設的責任人,并且告訴顧母只要讓顧云合和周憚離開,她就會支付顧云昌所欠下的債。
這樣顧母就能對顧云合說出當年顧父死亡的真相,逼得顧云合在心里與周憚產生隔閡。
然后她又找到放債給顧云昌的那批人,給了他們好處,直接讓他們把要求顧云昌還錢的日子提前,從而使得顧云合不得不接受她的錢以解燃眉之急。
最后再找到顧云合,說只要她答應離開周憚,她就給她這筆錢。所以果然如她所料,顧云合收下了她的錢,答應離開。
“你給我站住”黎容淑鐵青著臉起身,她諷刺道,你以為現在這種情況下,那女孩還會想要和你在一起嗎
周憚一聲不吭地推門離開。
貢縣的天同樣陰沉沉的,烏云籠罩在城市上空像是要掉下來一樣,空氣沉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顧云合看著顧云昌發給她的地址。
那群人約著在這里還錢,不轉賬,只收現金。
姐真的能行嗎顧云昌提著沉甸甸的麻袋,在她身后小聲問,聲音打著顫。顧云合臉上沒什么表情,讓他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