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斯年急吼吼的樣子,溫拾趕忙走下樓,湊近叉腰蹙眉手上拎著一本作文書抖個不停,一瞧就怒火非常的周大少爺,納悶問“這是怎么了”
“小舅舅,你看,這書里的文章是不是你寫的”要說除了田甜對溫拾的字跡覺得熟悉,那周斯年這個盯著溫拾代寫的更不遑多讓。
書里的文章是不是溫拾寫的他不好評判,但那一手字,見鬼了才不是出自他小舅舅之手。
明明就是一模一樣
“高考滿分作文”那橙黃色書封上幾個大字入目,溫拾一臉茫然,“怎么可能”
他、不是他,原身高考落榜,從溫成頭時不時就要譏諷兩句的閑言碎語中,溫拾大概也能聽出來原身的成績很不理想,怕是連合格線的門檻都沒能跨過。
這要是能寫出高考滿分作文來,何至于連個普通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都收不到,只能在村子里憋屈受氣
原身也因此有了一塊心病,到死都郁郁,像是一株落在潮濕角落里發霉的大蘑菇。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你寫的了,這里面有一個人和你同名同姓還是同一個地方的考生這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周斯年眉頭間的褶皺簡直能夾死幾只蒼蠅,這種惡劣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聽說。
其實不止京市大學,應該說只要是大學,這種事就不在少數,大多是教育資源更貧瘠的偏遠地區更常發生這樣的事,只是這些進入大學殿堂的小偷都十足謹小慎微,興許知道偷來的人生不會光彩,于是裝模作樣渾身偽裝,努力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來生活。
“真是夠不要臉的讓我遇到他,非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周大少爺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他沒有周斯言那樣冷靜,知道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沖到了中文系的教學樓,挨個班轉著找那溫才子對峙,周斯言攔都沒攔住。
要說周斯年其實也像宋庭玉,他發火時候,也有些駭人,緊鎖的眉頭抿緊的唇角,都能看出幾分宋五爺的樣子,再倒退個七八年,宋庭玉發火的時候,也是抿緊唇角,拳拳到肉,揍的人抬不起頭。
溫拾也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好脾氣的周斯年都這幅樣子了,“所以”難道原主考上了大學,但卻被人冒名頂替了學籍
“小舅舅,你先看看里面的文章是不是你寫的。”周斯言摁住明顯暴躁的哥哥,“只
要能確定是你的文章,那你的成績就是你的,學校絕對會秉公處理,最少也要開除他的學籍。”
周斯年明顯比只想著揍人的周斯年更在乎這件事最終的解決辦法,短短半天,他找了學院老師,找了教務處老師,找了學生處老師,從三個地方,搜羅出三個不同的說法,無一例外都有些含糊。
沒有核準入學生身份,學校明顯也該擔責,可這些老師卻絕口不提學校的失誤,只說真有這樣的事,學校絕對不會姑息。
“開除學籍就夠了這樣的人該叫他去坐牢連帶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后操作換的學籍,一起拉出去槍斃”
根正苗紅的周斯年算是徹底氣昏頭了,一會坐牢一會槍斃,急的直跺腳,大手一揮,不知道還以為他坐鎮指揮部,要去打敵人。
溫拾翻開那本書,亦是愁眉不展,他也不相信世界上又這么巧合的事情。
就在桃花鎮那么小小的一個能一眼望到邊兒的小地方上,竟然會同時存在兩個溫拾,還恰巧一個功成名就高中狀元風風光光成了京師大學的學生,一個卻只能自甘墮落回到小小村莊受人指點與白眼被氣的大病不起。
這樣可怖且完全相反的人生,出現在兩個人身上,倘若真是有意為之,已經死去的原主又要怎么才能夠伸冤呢
他心中日夜的悲鳴,眼底凄訴的絕望,恐怕只有溫家村那一方低矮的墻,照不亮屋室鋁絲暗燈,干硬結塊的厚棉被能聽到了。
旁人不會聽他說,也不會有耐心聽他說,更不會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因為他不過就是個書里無名無姓的配角,現實里被人掠奪名字與人生卻又無力抗衡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