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棠今兒出門是沒看天氣預報,他也沒想到,剛出門時京市是艷陽高照的天氣,等他車開到桃花鎮政府,頭頂就被滾滾陰云遮去了來時的太陽,黑云壓城風雨欲來。
站在鎮政府大院前,薛仲棠差點被這烈風吹一個跟頭,糊了滿嘴的沙子。
這鎮政府大樓前堆放著水泥沙礫,風一吹哪哪都是,薛仲棠狠狠呸了幾口,抖抖自己的皮夾克,感覺那沙塵是看準了他撲過來的,現在他似乎襯衣里都爬滿了沙粒。
只有薛仲棠一個人吃了一嘴沙子,實在是薛一爺運氣不好且命苦,他覺得這種事就該有難同當,叫在家里享清福還拍什么婚紗照的宋五爺也過來嘗嘗這味道。
接待他的,還是跟著上一位馬鎮長的王秘書,鎮政府地方不大,辦公人員一般也不怎么流動,這換個鎮長,都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薛總,您這么早就來了,門口堆著沙子,是鎮長準備找人來搭個車棚,沒想到弄了您一身”王秘書抬頭看表,剛十一點,薛仲棠比約好的時間早來了將近半小時。
薛仲棠和那柳泉素不相識,但并不妨礙他覺得那柳泉是在擺譜,下面這群當官的是個什么樣子,薛仲棠心里門清,一個泥腿子拔出來的鎮長能忙到哪里去
肚里沒有一兩香油,連城鎮規劃都做不好,還指望一輩子靠種地致富,這柳泉簡直比先前那個姓馬的還叫人無語。
于是他特意來早了點時間,就準備抓那大忙人一個現行,“我這人比較守時,能早到就絕不晚到。柳鎮長呢現在還在忙”薛仲棠上挑的眉眼瞇了起來,笑不及眼底。
他這人長得英俊,但或許是天生一雙上揚眼尾的緣故,笑起來總有幾分不著調的邪氣。
看的人心驚動魄。
王秘書忙把薛仲棠帶到了會客室,又給他上了杯溫開水,“鎮長和下面村子的鄉親一起出去辦事了,您先在這里等等,估計一會他就該回來了。”
薛仲棠沒想到這人還真下到村子里去忙活了,來的太早,他只好留在會客室里干等。
外面的天氣似乎也憋悶到了一定地步,薛仲棠水沒喝兩口,就聽身后呼啦啦響起了雨打窗子的唰唰聲。
春雨一向如此,來的又急又燥,轟隆隆的雷聲和閃電交相呼應。
呼呼的風裹挾著雨絲倒灌進窗子,吹的薛仲棠后脖頸子一涼,
薛一爺怕自己得風濕,扭身伸手去關窗。
急躁的雨幕沖刷著鎮政府破敗渺小的大樓,風雨中,有兩個同撐一把傘的男人沖進了鎮政府的院子。
身形相對瘦弱抽條一些的那個,臉上的眼鏡都快叫雨沖掉了,好不滑稽。
“廣原,真是麻煩你送我回來了。”柳泉取下眼鏡,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今天同溫廣原一起去看自動播種機,想弄幾臺到溫家村來試用。
回來的路上下起了雨,柳泉沒傘,溫廣原有,于是溫廣原便主動要舉著傘將柳泉送回鎮政府來。
“沒事,柳鎮長,這都是我該做的。”兩個男人擠在一把傘下,自然遮不住全身,溫廣原身上的灰色汗衫已經濕的透透的,滌綸的衣服,淋濕后將那肩膀胸腹的輪廓勾勒的清晰。
他那張忠厚又周正的臉上,也滴滴溜溜落下一串水珠。
濕衣服太難受了,溫廣原低頭擰了擰衣裳,嘩啦啦落到水泥地面上一小片水漬。
“去我的辦公室吧,那有干凈毛巾,等雨小點你再走,雨這么大,你回去的路也不好走。”柳泉錯開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聽說上一任鎮長的兒子就是走路不小心摔溝里斷了兩條腿。
“可以嗎”溫廣原怕耽誤柳泉辦公。
“當然可以,一會關于那些機器,咱們還得聊聊,你就在我辦公室坐一會吧。”柳泉點頭。
“鎮長,”王秘書看到落湯雞似的兩人,忙道“薛總已經來了,現在人在會客室”
“我去會客室見他。”柳泉脫了身上的褂子遞給王秘書,方才在雨中,溫廣原一直把傘往他這邊傾斜,他便少了許多狼狽,只濕了褂子和半條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