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先生。”柳泉改口,“不知道宋總在不在”
“他在屋里,快請進。”
剛剛在宴席上,溫拾就覺得柳泉眼熟,現在近距離把眉眼看清,溫拾立馬就和腦子里的另一張臉對上了號那天婚宴上,薛仲棠屁顛屁顛跟著的小年輕,就是面前這位柳鎮長。
只是那天柳泉西裝筆挺,比現在一身超越年齡的老干部裝瞧著精致得體,年輕英俊。
在農田里干了兩個多月的柳泉現如今飽經風霜,歲月還沒催他老,頭頂的太陽是真要命。
所以也不怪溫拾第一眼沒認出來。
宋庭玉對柳泉的造訪并不意外,但他不想寒暄,“柳鎮長有什么事,不妨直說。”
柳泉看看安生坐在宋庭玉身邊的溫拾,他接下來要開口的是正事。
“你們想喝點什么嗎我看櫥柜里好像有茶葉”溫拾訕訕道,挪挪屁股準備起身。
“柳鎮長,直說。”宋庭玉摁住想去倒茶順帶避嫌的溫拾,“不用倒茶了,他說不了多久,也沒什么不能聽的。”
看到宋庭玉和溫拾的相處方式,柳泉暗暗吃了一驚,這也太像尋常夫妻了,明明是兩個男人,兩個男人也能這樣過日子嗎
從前在京市的時候,柳泉一直以為,像他這樣喜歡男人的人,只能把那種心思壓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因為再往前倒幾年,同性戀是違法的,是要蹲監獄吃槍子的。
就算有人天生如此,在后天也只能被定論為有罪。
哪怕時代邁到如今,柳泉還是因為這樣的緋
聞身負污點,一次次接受無理由的調任,一次次經受同事異樣的目光和暗地的討論。
可宋庭玉和溫拾卻震驚了他許多次。
一次是那盛大又坦蕩的婚禮。
在路上時,柳泉還以為讓溫廣原忘不了宋庭玉偏要娶的人是個天仙似的村里姑娘,可到地方,卻發現是個村里小子。
那大幅海報明晃晃立在宴會廳門前,壓根沒有避嫌這一說,若不是宴會廳里站著早就比柳泉高升的師兄,柳泉都要考慮考慮,走進這兩個男人的婚禮,對自己以后有沒有影響。
第二次,是在那流水席上,溫拾當著一桌子外人的面,坦蕩又直白地稱呼宋庭玉為“愛人”,模樣不帶羞怯也沒有任何猶豫,就好像這個稱呼對他來說,無比尋常。
現在,他們兩個之間的氛圍,再度讓柳泉懷疑起,宋庭玉和溫拾,是不是完全沒遭受過旁人異樣的眼神和刺骨的言語,不然,他們怎么能這么泰然自若地相處。
柳泉走神了,他明明是來開口談條件的。
“柳鎮長”宋庭玉第三次叫人的聲音已經有了明顯的不耐煩。
“呃是,我來是想和宋總商量一下礦場開發的事情,礦產的賠償安排其實很多村子都不太滿意,如果不及時解決,恐怕你們不會順利開工。”柳泉結巴了一瞬,好在他來的路上已經打好了草稿,“你們再做出些讓步,對他們也是一種安撫。”
“我們是和政府簽訂的合約,管理群眾是你們的任務,現在叫我們增加賠償款,你們過分了。”宋庭玉只是個商人,歸根到底他也是民眾,憑什么政府為了一部分民眾就要來獅子大張口損害他這個民眾的利益,“更何況,你為了他們所謂的權益上門勉強我,難道我的利益就不是利益嗎”
“礦區縮減了三分之一的開發范圍,我們的預估收益也縮減了至少三分之一,可我們給你們的賠償方案和礦區復墾修復計劃都是按最初的規模,這是我們的誠意和讓步。你決定簽字,就證明你也認同我們的付出,現在,因為你們處理不好有怨言的群眾,要我們繼續退步,做賠本的買賣,為你們的失職埋單”宋庭玉眼底古井無波,睥睨的樣子有些輕蔑,“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
宋庭玉這樣直白地罵人厚臉皮,連溫拾都替柳泉感到尷尬。
柳泉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如果一開始,這礦場就沒有選在桃花鎮動工
,好好弄他的生產基地,壓根兒就不會有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