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緩緩直起身,及腳踝的雪發散亂掛在枝蔓上,語調冷淡又隨意。
“既然你不說,那便永遠都別開口了。”
夙寒聲兩指并起,眼睛眨也不眨地操控藤蔓順著喉嚨往下鉆,想讓他這張嘴再也吐不出對他師兄的半句不敬之語。
戚遠山眼眶淚水拼命往下流,驚恐得身子抖若篩糠。
“唔”
“鏘”
忽然,一道靈力從側邊斜斜打來,悍然穿透枯枝凝成的盾,擊碎戚遠山脖頸處那要命的枯枝。
戚遠山終于擺脫束縛,哭嚎著狼狽往外爬。
夙寒聲臉色倏地一沉,垂眸注視著枝蔓殘留的靈力,伴生樹張牙舞爪化為堅硬的護盾將夙寒聲團團裹住。
枯枝好似大網,影影綽綽中,夙寒聲認出那道靈力,冷聲道“昨晚那個傷了我的人”
枯枝伸出根須輕輕一動。
是。
夙寒聲接連在同一人手上受挫,眉眼罕見浮現些許戾氣,驅使著枯枝正要再出手。
背后出手之人終于看不下去,一道梵音轟然擊入夙寒聲的眉心。
夙寒聲踉蹌著往后一跌,被伴生樹一把接住,長發凌亂掛在樹梢上,像是落了網的鳥雀。
戚遠山鬼哭狼嚎一路流著血往前爬,血腥又凄慘。
罪魁禍首夙寒聲滿臉茫然站在那,眼圈一下就紅了。
夙蕭蕭半生困在寒茫苑一隅無人指導,半生墮落無間獄所見所聞皆是血腥淫邪。
無間獄皆是被天道厭棄的惡積禍盈的罪人,他耳濡目染,像是伴生樹的枯枝,無人修剪,肆意生長。
夙寒聲根本不懂何為適度,也分不清什么是殘忍。
在他的認知中,戚遠山既然對徐南銜口出惡言,那自己殺他理所應當。
這是規矩。
無間獄的規矩。
這種認定的“合理”被接二連三阻止后,夙寒聲心中生起滔天的委屈,眼圈通紅,眼尾甚至泛著點淚意。
恰好徐南銜已帶著夙寒聲的本體到了前宗。
夙寒聲直勾勾盯著戚遠山,明白今日恐怕殺不了他,面無表情地翩然而動,雪袍雪發如索命的無常,飛至戚遠山面前。
戚遠山渾身是血,嚇得心驚膽裂兩股戰戰,幾欲昏死。
夙寒聲卻沒再動手,微微俯下身,雪白的瞳漠然注視著他,冰涼手掌拍了拍戚遠山滿是血的臉,啪啪兩聲。
“不要告訴戚簡意。”夙寒聲輕輕地說,“否則我不保證你喉嚨里會長出什么。”
戚遠山怔然去摸脖頸,才發現那喉結處似乎有一小塊硬塊。
喉嚨里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扎根
根須凝成的軀殼遽然潰散在原地,枯枝宛如蛇似的鉆入地底,消失不見。
戚遠山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應煦宗前宗殿堂樓閣氣勢磅礴,仙鶴凌空,翩然落在宗門石碑,九九白玉階下雕琢著栩栩如生的烏鵲銜枝。
石碑之上便是玄臨仙君親手以本命劍刻下的字應煦。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