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嘰嘰喳喳地走了。
饒是謝識之性情再淡然,此時也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少君,呃,少君”
他編不出來了。
崇玨看他。
“少君頑劣。”謝識之干咳一聲,硬著頭皮道,“還是愛玩的年紀,世尊勿怪。”
夙寒聲雖然平日頗為沒譜,但謝識之卻沒料到他連須彌山世尊的場子也敢砸。
世尊雖然慈悲良善,但身居高位多年,此等冒犯必定勃然
崇玨語調清潤,淡淡道“既愛玩,那便讓他玩個夠,午后再來。”
謝識之“”
大怒
謝識之愕然。
竟然沒有絲毫動怒
崇玨說完,素色裾袍輕緩翻飛,轉身欲回如歸樓的佛堂。
謝識之還在怔然,卻見清冷疏淡的世尊腳步突然一頓,從袖中拿出個小盒,屈指一彈輕輕飛至謝識之面前。
謝長老雙手接過,肅然道“世尊,這是”
是責罰夙蕭蕭欺瞞尊長的法器
還是讓少君罰抄的經書
亦或是
謝識之悄無聲息倒吸一口涼氣,還是說這是須彌山法器苦行芥,世尊震怒要將夙寒聲抓去歷練心境,學完規矩才能出來
據說須彌山佛修生出魔障后,去苦行芥中歷練苦修一遭,出來后便六根清凈、皈依佛門。
謝識之越想越多,幾乎拿不穩這小小的盒子。
崇玨道“牛乳糖,蕭蕭自小愛吃。”
謝識之松了口氣。
原來只是牛乳糖,那就放心
等等,什么玩意兒
崇玨已重回佛堂中念經。
只留謝識之恭恭敬敬捧著那個帶著奶甜香的盒子凌亂不已,許久無法回神。
天道昭昭,定是在做夢。
夙寒聲高高興興欣賞了一路戚簡意面如菜色的臉,欣賞夠平日里冷若冰霜不動如山的少年憋屈得幾乎維持不住假面,這才優哉游哉哼著小曲往回走。
說來也怪,明明昨日鳳凰骨便要發作,今日可倒好,如此烈的太陽他撐著傘竟然沒有半分不適。
剛回到寒茫苑,伴生樹溫順地貼過來,幫他將屋舍的門打開后,一襲黑衣的男人正坐在連榻上沏茶,似乎等候多時。
是謝識之。
夙寒聲抬步進來,溫順道“謝長老好。”
謝識之抬手讓夙寒聲坐“戚少爺走了”
“嗯。”夙寒聲莫名心虛,“剛走,我這回連崔嵬芝的一片葉子也沒給他呢。”
夙寒聲心里門兒清,徐南銜總是嚷嚷著要找大師兄來收拾他,大部分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但謝識之不一樣他是真的會告黑狀,甚至會添油加醋,把夙寒聲犯得小錯夸大十分。
“戚少爺乃應煦宗貴客,少君理該相送,清晨缺席講經也無可厚非,世尊并不會怪罪。”謝識之似笑非笑道,“午后少君可還有好友要送”
夙寒聲“”
伶牙俐齒的夙寒聲被噎了下。
謝識之恩威并施,又緩和下神色來,從袖中拿出崇玨給的牛乳糖,溫聲道“我記得幼時少君可粘世尊了,佛珠的軟線都被你啃斷好幾根。瞧,這么多年過去,世尊還惦記著你愛吃牛乳糖,特讓我給你送來。”
將盒蓋打開,里面果然有十幾顆雪白的方塊乳糖,一股甜絲絲的香味撲面而來。
夙寒聲嗅到那濃烈的奶香,眉頭輕輕蹙起。
又不是三歲孩童了,竟然還拿哄小孩的招數來哄他
“我不愛吃糖。”夙寒聲將盒子推回去,“我四師兄愛吃甜食,長老待會帶去給師兄吃吧。”
謝識之眸光微沉。
這便是變著花樣地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