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不想去見崇玨,裝模作樣地捂著嘴咳了幾聲“這幾日跗骨許是要發作了,我著實不適,想先回去躺著休息。”
若是徐南銜早就暴跳如雷罵他了,可謝識之卻只是淡淡注視著夙寒聲,既不攔也不勸,沉默好一會,溫和笑了笑。
“好,少君身子要緊,讓長空熬了藥,喝了再睡吧。”
夙寒聲總覺得謝識之這個笑很意味深長,猶豫半晌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內室了。
謝識之喝了口茶。
在外面聽了半晌的長空探出個小腦袋來,訥訥道“長老,真的不讓少君去佛堂嗎”
“少君之尊,他既不愿,我哪里能用強”謝識之笑著道,“將應道君的傳訊符拿來。”
長空“”
嘴上說著不用強,私底下卻要給少君大師兄告黑狀
不愧是謝長老。
如歸樓的佛堂靈芥中。
崇玨閉眸念佛參禪,小香爐的檀香裊裊而上,蕩蕩悠悠縈繞周身,一只蓮花紋玉匣放置小案上,盒子未闔嚴實,隱約露出琉璃佛珠的一角。
佛珠撥轉數百圈后,已過午時,夙蕭蕭仍舊沒來。
氣性倒是挺大。
崇玨撥動佛珠的動作停住,緩緩睜開眼,注視著飄忽不定的香線許久,無聲嘆了一口氣,如雪霧的身形倏地消散原地。
連一綹煙霧都未驚動。
寒茫苑內室,夙寒聲喝了藥躺到床上。
許是神魂穩固,這回他睡得又緩又沉,迷迷瞪瞪間嗅到一股奇特的氣息,好像有人輕輕觸碰自己眉心。
像是冰雪和菩提花糾纏,伴隨著須彌山禪鐘之音,意識沉浸入夢。
夢中漫天白霧,說不出味道的清冽雪香隨風而來,將夙寒聲披肩的長發拂起。
視線似乎極矮,夙寒聲茫然一抬頭,就見一個看不見面容的男人端坐旁邊,手中琉璃佛珠輕輕撥動,清脆聲帶著令人心安的禪意。
夙寒聲聽到正在牙牙學語的孩子脆生生道“叔、叔父。”
佛珠停止撥動,男人低眸看他。
“嗯”
夙蕭蕭小聲說“想吃糖。”
叔父沉默。
夙蕭蕭以為他會像四師兄那樣不給他吃糖,趕忙搖搖頭“蕭蕭蕭蕭不知道。”
叔父輕聲問“不知道什么”
夙蕭蕭捂著嘴,搖著頭含糊地道“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師兄說不想挨揍,就說不知道。”
叔父“”
夙蕭蕭垂著頭,還在小聲嘟囔著“不知道”,拼命證明自己不想挨揍。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將他輕柔抱在膝上,帶著菩提花香的雪白袈裟從四面八方裹住他。
“叔父”
一舉一動宛如云霧般輕柔的男人將一顆帶著甜香的東西喂到他口中。
夙蕭蕭乳牙才剛長齊,忙一口叼住。
是一顆甜得膩人的
牛乳糖。
夙寒聲好似一腳踏空,猛地清醒過來。
已是黃昏落日,夕陽余暉從未闔緊的床幔斜斜照進在夙寒聲的手背上好在陽光并不烈,只是微微發紅。
伴生樹撩開床幔,遞來一杯溫水。
夙寒聲迷茫地靠在那被喂水,口中似乎還殘留著夢中那牛乳糖膩人的甜味,沒忍住嗆了一口,悶悶咳了起來。
夙寒聲咳得五臟六腑隱隱作痛,勉強清醒過來,咬著指節皺眉思潮起伏。
宗中人都說玄臨仙君隕落時,他發了整整半個月的燒,好好的聰明孩子把腦袋都給燒傻了,一些幼時的記憶全無。
方才夢中太過真實,夙寒聲忍不住懷疑那是不是自己忘卻的記憶。
不過見他那副都不到人大腿的個子,應該也才三四歲,那時記不住事兒也算理所應當。
還有叔父、牛乳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