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道“不是謝長老的過錯,是我自己”
藤條倏地在空中猛地抽了下,帶出一道凌厲的殘影。夙寒聲嚇了一跳。
“那晚我可以諒你神志不清,可此番呢”崇玨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冷道,夙寒聲,你如今在夢中嗎
夙寒聲還敢和他頂嘴“要是我真在夢中,可不止只會親了。”這句插科打諢的話像是火上澆油,將崇玨甚少波動的情緒徹底燎著了。
崇玨面如沉水,一把扣住夙寒聲的手,大步流星就要往外走。
驟雨狂風,剛邁出門檻便迎面一股土壤浸濕的氣味撲來。
夙寒聲踉踉蹌蹌被拽出去,看到外面的雨簾頓時明白崇玨要做什么,當即腳尖抵住門檻,死活都不肯往外走。
不要我不喜歡雨
崇玨漠然既然身在夢中,就淋淋雨清醒過來。
夙寒聲身負
火屬的鳳凰骨,厭惡水更從不喜下雨天,他幾乎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沒能掙脫,被崇玨輕飄飄像是拎鳥崽子似的直接拖出廊中。
眼看著就要落入雨中,夙寒聲當即能屈能伸。叔父我錯了我不敢了嗚求你,我怕雨。
崇玨已站在廊下邊緣,半邊身子被暴雨打濕,垂在肩上的長發不住往下落著水,浸濕素白的袈裟。
“想挨藤條”
叔父打我夙寒聲忙不迭點頭,叔父拿藤條打我吧抽死我好了,我絕不喊一聲
崇玨一瞥就知道此人又在胡言亂語了。但夙寒聲對雨的畏懼又是實打實的,他只好沉著臉將人重新拎回房中。
崇玨短短幾步路身上淋得雨水已悄無聲息催干,重新坐回連榻上,五指將佛珠撥弄得飛快,發出咔噠一陣陣脆響。
好似因夙寒聲的不聽話而心煩意亂。
夙寒聲看著崇玨,突然覺得此人好奇怪。
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闖了這么多的禍,惹崇玨如此不悅的原因,是他恨鐵不成鋼、或厭煩自己給他添了麻煩
可他好像錯了。
崇玨并非是長輩對晚輩的誡訓教誨,反倒是一種骨子里對“惡”的排斥。
年幼時的夙蕭蕭溫順乖巧,不讓任何人操心,哪怕是個手短腿短的小胖墩,也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是最完美的“善”。
崇玨好似在長大成人后的夙寒聲身上去找尋那“善”的影子。
夙寒聲合該活得霽月清風,被烈火灼燒也不會有臟污的裂紋,定會一點點長成他心中所想,人人驚羨霞姿月韻的溫潤君子。
宛如無暇的白壁,不能有絲毫“污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三天闖一小禍,五天惹一大禍,口無遮攔肆意妄為,對著和尚說雙修,還敢大逆不道冒犯長輩。
這樣滿身“瑕疵”的夙寒聲,并不是世尊想要的。
就算他這次認錯、保證會乖,下次一旦有任何不如崇玨意的事,他這個叔父仍然會覺得不滿。因為崇玨看不慣的并非夙寒聲闖的禍,而是他骨子里的“惡”。
就像方才
崇玨之所以震怒并非僅僅因為那個冒犯的吻,他更在意
的竟然是謝識之沒有教好他
夙寒聲正想得入神,卻聽崇玨冷淡道“伸手。”
藤條輕飄飄落到夙寒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