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也是夙寒聲奪舍了夙蕭蕭的軀殼,拂戾族的奪舍符紋所散發出去的氣息引來崇玨,特意來查探是否真有邪魔外道闖入應煦宗。
這才和重生后的夙寒聲碰了面。
崇玨微微垂眼。
夙寒聲根本受不了崇玨這般淡然的態度,就像是鈍刀子殺人般,每一次呼吸都讓他五臟六腑隱隱作痛。
他已擯棄讓崇玨主動問他的打算,雙膝跪著一把拽住崇玨的袖子,催促道。
“你問我,你問我為什么殺自己,你快問我。”
崇玨一頓,見夙寒聲臉色蒼白身軀搖搖欲墜,本能想要抬手扶住他。
夙寒聲卻用力握住崇玨捧著那抹殘魂的手腕,魔怔似的喃喃道“他、他是乖的,他是最乖順的,就像是你最期盼的那樣”
崇玨眉頭輕蹙“蕭蕭”
“住口我不是蕭蕭”夙寒聲突然沒來由地發了怒,眼眶通紅道,“不要再叫我這個名字我不是他”
崇玨滿心善念,從始至終所想要的乖乖巧巧的“蕭蕭”早已經被夙寒聲親手溺死。
就算他裝得再乖,也不會是只活十七歲、未經歷過任何悲慘痛苦的夙蕭蕭。
崇玨想要的,不會是他這個瘋子。
夙寒聲并未落淚,情緒卻極其不穩定。
他只是面上瞧著光鮮亮麗,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內里已被蛀空,脆弱得不堪一擊,一陣微風便能將這棵參天大樹攔腰吹斷。
“你看看他啊。”
夙寒聲吼出那句后又后悔了,拽著崇玨的手腕,訥訥地說“他不是小瘋子、也不會闖下大禍,他乖得很,是叔父最想要的。”
崇玨看著瘋瘋癲癲的夙寒聲,五臟六腑微微發疼,心臟也在一點點收縮著,又酸又疼。
他屏住呼吸,嘗試著伸手想要去觸碰夙寒聲抓著自己的手。
可才一動,夙寒聲卻像是畏懼似的,整個人往后一跌,跌跌撞撞跪坐回原地。
不知為何,他突然悶悶笑了出來。
他已認罪,崇玨是不是要出手將他這個狂悖之人打下無間獄了
他要
夙寒聲腦海已被那些承受不住的痛苦崩潰攪成了渾水,渾渾噩噩間卻還惦記著最后一件正事。
就算墮落無間獄,他也要戚簡意隨他一起死。
耳畔隱約傳來崇玨的聲音,夙寒聲努力想去聽,卻眼眶渙散,迷怔著只能瞧見面前的人似乎正在啟唇說什么。
那些話他根本聽不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害死了崇玨最喜歡的乖巧蕭蕭。
崇玨要像當年對待宮家旁樣,利用天道招出法陣,把他拖入無間獄了。
崇玨還在說什么,聲音竟然罕見地有點急切。
夙寒聲迷迷瞪瞪看著他,腦中不知是因那股要被崇玨殺死的興奮而缺了氧,更因為馬上要解脫而感到快樂,竟然拍著掌大笑出聲。
手中九道符紋倏地閃現一道猩紅的光芒,隨時蓄勢待發。
視線朦朧中,崇玨真的如同夙寒聲心中設想那般,垂著眸手指扣了個法訣,微微垂眸用靈力在原地劃出一道符紋。
夙寒聲眼瞳一縮,內心卻并非恐懼,而是說不出的歡喜。
他因早就料到崇玨會引法陣將他打下無間獄的行為而洋洋得意,腦海中浮現起不合時宜的愉悅。
就好像賭場中那些賭鬼輸盡家底,終于拿最后的錢財下了最后一注,當場逆風翻盤一般,那種愉悅的感覺直沖腦髓,化為蝕骨的快感遍布全身。
夙寒聲將猜到崇玨行為的“看透”當成了一種掌控,那股感覺令他亢奮得面頰發紅,張開唇縫微微喘息著,渙散失神的眸瞳盯著崇玨。
須彌山世尊,是悲天憫人心懷蒼生,連以身殉道都不會有絲毫怨言。
這種圣人,哪里會有真正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