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直接被打開,夙玄臨上前幾步,垂眼一瞧,眉頭輕皺。
謝識之冷笑,順勢也轉頭過去,定睛看了看,臉色也變了。
床榻之上錦被凌亂,夙寒聲懨懨躺在枕頭上揉著眼睛。
只有他一人。
夙玄臨趕緊上前將錦被拽上來,見夙寒聲眼睛被燭火晃得睜不開,伸手熄滅了幾盞燈“睡覺怎么不蓋好被子,著涼了可怎么好”
夙寒聲迷茫看他“爹,謝長老,你們干什么呢”
謝識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信邪地又將整個寒茫苑搜了一遍,愣是沒瞧見為老不尊的“奸夫”。
夙玄臨還在那哄兒子“沒事沒事,給你拍蟲子呢,繼續睡吧。”
夙寒聲“哦”了聲,扯著被子去睡了。
夙玄臨將燈盞全部熄滅,拽著謝識之走出寒茫苑,幽幽道“我看這么多年過去,你酒量倒是和崇玨的棋藝一樣下降得看都不能看了。”
謝識之“”
謝識之沉默半天,突然面露微笑“是,是我的過錯。”
愛死不死吧。
夙玄臨蹙眉,總覺得謝識之笑得怪滲人的。
房中的夙寒聲閉眼裝睡,直到感覺外面的說話聲消失了,這才瞇著眼睛坐起來,從床幔縫隙中探出去一個腦袋左看右看,小小聲地道。
“叔父”
沒有回應。
夙寒聲又喊了幾聲,崇玨好像真的離開了,只好垂頭喪氣地重新躺回床上。
翌日一早,夙寒聲起得極早,哼著小曲不用人催促高高興興地在院中練劍。
夙玄臨千杯不醉,甚至還被勾起來了酒癮,坐在樹下優哉游哉邊喝酒邊指導夙寒聲劍招,一派歲月靜好。
夙寒聲練完一套劍招后,收劍入鞘,瞇著眼睛跑到夙玄臨面前,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他似乎想要問什么,但猶豫半晌還是將話給吞了回去。
夙玄臨總覺得謝識之昨日不太對勁,他也知道謝識之是個細心穩重的人,若是沒那檔子事他不會無緣無故造如此離譜的謠。
猶豫片刻,夙玄臨試探著問“蕭蕭,昨晚你見你叔父了嗎”
夙寒聲正在喝水的動作一頓,水直接順著下巴劃入衣襟中。
他悶咳幾聲,面露迷茫“啊什么啊哪個叔父”
夙玄臨瞇著眼睛“那個最好看的叔父。”
“哦。”夙寒聲移開視線,干巴巴道,“沒、沒呢,昨晚我就在床上睡覺呢,沒見什么好看叔父。”
夙玄臨更加懷疑了“當真你發個誓。”
夙寒聲又咳了幾聲,裝傻道“啊為什么要發誓”
“不許撒謊。”夙玄臨道,“你要是說了一句假話,就”
還沒說完,夙寒聲突然踉蹌了下,腳下竟然憑空出現個奇怪的繁瑣陣法,無數漆黑的手將他往下拽。
夙玄臨“”
夙玄臨酒差點都灑了,唇角微微抽動“你看吧,你撒個謊都把無間獄的陣法招出來了。”
夙寒聲瞳孔驚懼地震動“啊”
說謊竟會遭受如此責罰嗎
“我、我錯了”夙寒聲趕緊道,“我說謊了,我昨日見好看叔父了,他讓我把靈力唔”
話音未落,陣法呼地一聲將他整個人拽了下去。
夙玄臨“嘖”了聲,繼續優哉游哉喝著酒,好似一點都不擔憂。
就是比較好奇,崇玨昨日讓夙寒聲做什么了
總不可能真的為老不尊,做些齷齪事吧不行,得找他去問問。
要真是這樣,崇玨當死。
夙寒聲陡然被拽下無間獄,嚇得手腳胡亂撲騰,尖叫個不停,明明都落地半天了,卻還在哭著像爹賠罪“爹救命我再不說謊了,爹爹爹”
“嚷嚷什么”有人不耐煩地道,“吵都吵死了”
夙寒聲嚇了一哆嗦,迷茫地抹了抹糊住視線的眼淚,哽咽著抬眸看去。
此處遍地都是猩紅血泊,周遭暗無天日,連一絲陽光都沒有,只有身邊有幾盞燭火。
他身處在一處奢靡的靈芥大殿中,四周懸掛無數條寫滿古怪符紋的白綢,風微微一吹胡亂飛舞,好似招魂的煉獄。
但沒來由的,夙寒聲卻不覺得懼怕,好像早已在此待了多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