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著某個時刻啊
早乙女天禮倏地意識到一件事。
這個完全不像普通監獄的房間、滿地的書籍、墻角的唱片機、桌上的黑面包、還有坐在這里的兩個人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定格住的畫面一樣。
而且費奧多爾提到了死亡天禮很難不懷疑,他并不是在找人,只是在尋找他想保存下來的畫卷里那個缺失一角的「替代品」。
這里或許坐過無數個和「那個人」相似的孩子,吃過黑麥面包,和他進行頭皮發麻的交談,然后永遠的留在了這里,等待著下一個「替代品」的更迭。
監獄的每個房間都是畫框,回憶的每次具現都成為一種重逢。
天禮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無法離開一定會面對比死亡還要糟糕的無聊結局。
只能說
琴酒你還是小看「老鼠」了,他根本不是像你們那樣的利益至上者,這個人他年齡雖然不大,但是完全不太正常啊
既然這樣
小孩依舊沒什么表情,綠色眼睛空空的,只是周遭溢出的不安和茫然在費奧多爾眼中完全無處可藏。
費奧多爾好整以暇看著他,閑聊般開啟了別的話題“天禮,你討厭戰爭嗎”
小孩歪過頭“我不知道。”
“你討厭掀起戰爭的那群人嗎。”
“我不知道。”
“那是一群很厲害的人,一揮手就像龐貝的火山噴發,天火讓那些渺小的生命永遠定格在瞬間,留下向外探出的手,讓惱人的尖叫徹底消失,聽起來很厲害是不是”
“很厲害。”男孩承認了,然后平靜地說出自己感受到的東西,“可費佳不喜歡。”
費奧多爾勸哄般說“我不討厭戰爭,也不討厭嫌棄戰爭的那群人哦。不如說,托他們的福,我才能和天禮像現在這樣聊天。”
男孩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又說“費佳只是不喜歡「天火」。”
費奧多爾笑容停止了“很明顯嗎”
“不知道,但我覺得費佳不喜歡。”男孩耷拉著眼,溫軟的眼皮蓋住綠眸,“也不喜歡面包,不喜歡窗戶,費佳也不喜歡我。”
那個人也說過相似的話。
費奧多爾定定看著早乙女天禮,目光穿過了數年的時光,回到了西伯利亞的極寒之地。
他和那個人坐在沒有窗的房間里,看完的書被撕成幾塊扔進了火爐,空氣也因此變得很糟糕,到最后不得不將火堆熄滅,敞開門讓寒風送來氧氣。
他們隔著距離,聆聽著彼此那些為了方便理解而縮短的話,呼出口的白霧模糊了對方的臉,他們從來不談過去,只講明天。
那個人說要是費佳能稍微喜歡一些東西就好了,一定能找到的吧,讓內心寧靜的東西。
而他們最后的對話是
“為什么天禮不想死呢”費奧多爾突然問。
這個問題是那么簡單,男孩幾乎是立刻給出了回答“我要活著去見琴酒。”
「在未來的某一刻,讓我們活著相見吧。」
費奧多爾很久沒說話,而對面那雙綠色的眼睛始終安靜地呆在那兒,在沉默中表露著自己微弱的意愿。
純白的紙張在找著他的筆,可如果一味的選擇讓人填寫涂抹,結局是完全肉眼可見的沒有人比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更清楚這一點。
他有些感興趣了,這個小孩的結局是否會如自己所預見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