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主意了,天禮。”費奧多爾說,“你可以離開這里。如果可以,多去看看這個世界吧,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大,這樣的話,或許你就會開始害怕了。”
男孩不解“害怕什么”
“「單純」是一種罪惡的特質,會忽視人類淺薄的意愿,被這樣的特質裹挾,連西西伯利亞的冷氣都會變成熱浪。”費奧多爾說,“你會害怕這種「單純」的,天禮,那就是你必須承受這份罪惡的懲罰之時。”
“謝謝。”年幼的男孩似乎還無法理解這些話,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某人身邊。
“而在離開之前,我們玩個游戲吧。”費奧多爾十分友善地提議,“如果你贏了,作為新朋友,我會送給你一份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跳過了懲罰,直接宣布了游戲的內容,“猜猜看呢,天禮,「tыheoh」是什么意思。”
這是他們在還隔著玻璃的時候,費奧多爾輕聲說的話,毫無疑問是俄語。
這無疑是一種為難,至少可以理解為為難。讓一個才把英語說得流暢,勉強能用日語對話的小孩,去猜一句從來沒有聽過,也毫無上下文可推測的陌生語言,想要獲得游戲勝利是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男孩似乎只是一心想著離開,連思考的時間都很短,稚聲稚氣給出了他的回答。
聽見答案,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微笑。
獄警把早乙女天禮帶走,房間里恢復了寂靜。隨后不久,空氣中蕩起漣漪,一顆戴著白色禮帽的「頭顱」一點一點出現在空氣中。
費奧多爾對這種驚悚的畫面熟視無睹。
像是小丑裝扮的「頭顱」開口了,少年音清脆可愛“果然還是你記錯了年齡吧,老師怎么可能還是七歲呀,要不要試一試五歲四歲再小就算了,我可不想看見三歲的老師,連話也說不清楚,那樣也太恐怖了。”
“果戈里。”費奧多爾用指尖戳著盤子里剩下的那塊面包,問他,“你看見早乙女天禮的模樣了嗎”
“非常像哦,相似得連你也遲疑了,但他不是老師。”果戈里說,“畢竟老師從來沒有吃過黑面包,少得可憐的食物都留給你了。如果是他的話,會像個大笨蛋一樣把盤子推回來吧。”
費奧多爾說“沒錯。”
“嘻嘻嘻,這么看,與其說早乙女天禮像老師,難道不是更像你嗎哦呀,是生氣了嗎費奧多爾”
“生氣的人是你吧,果戈里,你的笑容很失望啊。”
小丑少年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沒隔兩秒,又換上了氣鼓鼓的輕松模樣“我是來說「工作」上的事,你不要打岔俄羅斯那邊有人要見你。”
“看來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是呢。”果戈里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走吧,去見見由老師所創造的,我們期待已久的「古拉格」。”
費奧多爾真的是個很恐怖的人。
直到被帶離監獄,隨便丟在巷子時,早乙女天禮還在這樣想著。
怎么和這類人對話,天禮心里完全沒底。擁有與普世價值相偏差的價值觀念,也代表靠推想去構筑話語環境是完全不可行的。
就像拿著地球上已知的物理準則去判斷宇宙一樣,怎么可能行得通。
費奧多爾是個琢磨不透的人,早乙女天禮恰好和他完全相反。
一眼就能看完,這是小孩的特性。所以把控制話題走向的權利交出去也沒關系,小孩只會說自己最直白的想法。
不需要花里胡哨的試探和暗示,即使說出口的話是把人心剖開的白刃,那也是不帶有任何惡意的。
用魔法打敗魔法這句話還真沒說錯。
不過話又說回來,幸虧天禮是個腦袋空空的傻小孩。畢竟費奧多爾后來說的那些話,有一句算一句全是恐嚇,說給一個戰爭孤兒聽真的沒問題嗎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外面非常危險,主宰戰爭的人也非常危險,因為那群人而讓你流落至此的我也同樣危險。
即使讓你離開,跟著琴酒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場。
而他十分期待著這個「下場」,所以你走吧,表演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