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急不緩地拉開外套的拉鏈,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里衣,這一般是作為士兵行動時候才會穿的速干緊身服,可以最大程度的包裹住身體而不限制行動。
就和那天在雨夜中看見的一樣,只不過那晚的燈光偏暗,還在下雨,讓鯉生印象深刻的是男人脫離了懶散和隨便之后流露出的陰沉。
是已經完全爛掉,卻仍然以上好的軀殼行走在世界,并且完全順從于自身潦倒的無所謂。
那種感覺非常難以形容,見到他的人不會生出憐憫的情緒,或者說,會忘記此刻的想法。只因為男人的一切都充斥著暴力的侵略感,是只要陷進去就無法抽身而出的黑色泥淖。
現在鯉生看清了。
腐爛的靈魂,和漂亮的肉體。
鯉生同時也看清了,吸附在黑色面料上的那些被黑色掩蓋的顏色,從短袖的袖口延伸到了粗壯的胳膊上,毫無疑問,那是血的顏色。
伏黑甚爾是在向伏黑惠展示,并輔以惠此刻并聽不能完全聽懂的解說
“因為我接到委托處理那個咒術師。心懷怨恨,又不敢對我的雇主出手,所以記恨上別人了吧。”
酒吧老板不想再和那個男人繼續糾纏下去,但對方咒術師的身份又太麻煩,是完全物理意義上的麻煩,于是也應該用完全物理意義上的方法解決掉,所以她找到了甚爾。
咒術師死后會視情況而定而產生詛咒,除非是被咒力殺害不湊巧,伏黑甚爾是一個完全不含咒力的特例。
所以會在死后變成咒靈遷怒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惠不知道自己父親口中的「處理」代表著什么,完全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著。甚爾又突然伸出手蓋住他的整張臉,語氣是完全的調侃
“我說過吧,「如果被追著打的話,來找你爸爸,說點好聽的,爸爸給你解決了」,你要怎么做”
伏黑惠扒開男人的手,陷入了巨大的心理掙扎中。
看見惠是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在這件事上屈服,鯉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大概弄清楚了那些東西的原理,就算不清楚的也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問五條悟。
研一君應該已經把咒靈解決了才對,所以也不用緊張他的安全。
躊躇了一會兒,鯉生本來想告訴惠,把他從糾結中解脫出來,再接著感謝他的一片好心,剛準備開口,伏黑甚爾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這是他這兩天第一次將泉鯉生整個人容納進眼里,深綠色的眼睛聚焦起來充斥著只有在原始叢林紀錄片中才能見到的野性,看得鯉生不自覺緊繃起來。
那股滲人的眼神只持續了一秒不到的時間,在轉瞬間,男人又變回了那副野調無腔的模樣。
“那個,關于我安全的事情”他硬著頭皮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伏黑甚爾笑了一聲。
他又靠上了墻,肌肉拉扯出流暢的線條,在黑色的緊身服下暴露無遺。
那股和泉鯉生格格不入的「成年人的氣息」快要把整條巷子吞沒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氣氛的鯉生幾乎想要立刻逃跑,但現在就連呼吸也是軟綿綿的,像是浸泡在蜜罐里快要淹死的蜜蜂。
而甚爾只是偏著頭,嘴上的疤揚著,輕浮的語調漂浮在安靜的空氣里。
“怎么,你也想叫我爸爸”
他咬著尾音說。
“還挺多人喜歡叫我爸爸,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