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在咫尺停了下來,鼻息纏繞著嘴角的軟疤,觸碰在一起的鼻尖將兩雙對視眼睛的距離拉到最近。
他側過頭,幾乎是擦過泉鯉生的唇瓣“看不出我在做什么嗎,小少爺”
五條悟掃視著集裝箱里。
因為咒力不支,田中莉莉的術式已經解除了,渡邊暈了過去,而泉鯉生不知在想什么,半仰著頭出神。
“鯉生。”他喊,依舊是輕佻帶著笑的口吻,藍瞳里凍結的色彩把沉默的身影凝固在深處。
“既然找到了田中莉莉,那這件事就已經算結束了吧,得守約才行啊。”
“得守約才行啊。”伏黑甚爾也將這句話咀嚼了一遭。
泉鯉生的半邊面孔隱沒在甚爾的陰影中,眼皮掀起來,自下而上從灰藍色卷發里露出大學生特有的純粹。
“請稍等,五條君。”鯉生說。
在眾人各異的視線中,泉鯉生微微側過臉,不含任何親昵地貼上了伏黑甚爾的臉頰,那道豎疤就抵在唇邊,稱為隔開兩人唇瓣的警戒線。
集裝箱歸于沉寂,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只有田中莉莉還在拼命捂著嘴,想要從五條悟身上驟現的巨大咒力下逃脫。
那股咒力唯獨偏愛于胡作非為的某人,明明快要擠滿了整個空間,唯獨某處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平和。
在那平和一隅,泉鯉生一直注視著伏黑甚爾。是透徹的觀察,不管自己身處何處也能冷靜地注視著發生的一切,水藍色的眼瞳無法誕生任何與感情相關的概念。
唇周蹭過的皮膚是冷的,男人逆光的面容如展覽會擺置的雕塑,發梢擋住的視線同樣落在鯉生臉上,變成豎在荒蕪土壤中泛著銹的刀。
男人的神情一向難懂,在最堅固的領域圈起來,能察覺一二的只有肆意和暴力的行為。
而且非常不坦誠。
不愉快的想法不會說出來,甚爾直接將糟糕的事情變成廝磨皮膚的鈍刀,當皮膚被磨破,就繼續剝開皮肉,直到見到白骨,骨頭下卻沒有根植在心臟上的花。
那朵花早就被摘走了,所以盒子里才會是空的。
鯉生輕輕說“牽手和擁抱是沒用的這件事我早就已經知道了親吻也沒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做愛呢”
像是石子砸入水中,說話的人可以說是毫無自覺。
他在同時挑釁兩個人這是田中莉莉的想法。
“你可以試試。”伏黑甚爾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回答。
泉鯉生卻不相信甚爾的話了,說是急躁也好,失望的影響也罷,最終都指向一個事實伏黑甚爾不會改變,他不會改變自己,也改變不了泉鯉生。
“恐怕不能吧,如果這樣能做到的話,你就不會是「伏黑甚爾」了。”鯉生在他唇邊說,“你甚至不能告訴我,現在的憤怒是因為我違約,還是因為別的東西。浪費時間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伏黑甚爾冰冷地瞥了他一眼“鯉生,閉嘴。”
“現在甚爾是怎么想的呢”泉鯉生問。
「煩擾、晦暗、被主動靠近的莫名安全感和暴躁。」伏黑甚爾沒有這樣說。
他隨時可以去回應那個可以變為親吻的接觸,但那樣太溫情,伏黑甚爾蔑視溫情,就像他現在開始蔑視和大學生淺嘗輒止的關系。
泉鯉生很奇怪,也很聰明,但他還是不了解窳劣的「東西」會做到什么地步,他的了解范疇僅限于「人」,可伏黑甚爾已經很久沒有被當作「人」看待了。
人類是心安理得誕生詛咒的生物,可以把負面情緒宣泄出來,像旁邊那個正攥著拳冷眼看著的小少爺一樣。
伏黑甚爾不能,豎起的自尊成為麻木的根源,被贈予的東西會被悉數收回。
他可以俯視普通人,俯視咒術師,唯獨沒有產生牽連的任何可能。
所以你想從怪物這里得到什么呢,泉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