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怯,這是以前絕對不會和達尼爾扯上聯系的詞匯。
不管是在西伯利亞的寒風中沒有意義地站哨,還是面對強大異能者的襲擊舍生忘死地擋住上司,達尼爾從來沒有任何怨言。
來到古拉格之后,看見這里的慘狀后,或者更早,在回答了那個聲音之后,一切都變了。
而現在,奧列格卻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在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轉譯后完全不喪失堅定的陳述語調這樣說
“悲傷和憤怒,這就是如今的古拉格最缺少的東西。”
去找監獄長是在白天就決定的事情。
奧列格花了三天時間弄明白了很多事,和如何解決古拉格沒多大聯系,他終于清楚的是這里是怎么一步一步變成這樣的。
這里的運作呈現出反人類的畸形,可往前推兩代的話,這或許不是監獄長的本意。
既然俄政府想完全隔絕地打造出一支異能者軍隊,那么起先這里的補給絕對是充足的,按照軍隊補給的管理,生活很長時間都不會是問題。
直到保羅魏爾倫將古拉格變成只進不出的特異點,資源便成為了不得不長時間去計劃的難題。
高爾基說得沒錯,這里是在「以惡制惡」,準確的說應該是「以暴制暴」,實力強悍的人制定下了規則,規則本身并不算「惡」。
食物首先會給女人和小孩,其次才是成年人,年齡越大拿到的供給越少。這是在特殊情況下,為了延續的合理做法。
他們沒有用道德去綁架小孩,而是選擇用謊言包裝死亡。
餓死,或是資源不足導致各類疾病并發而死亡的成年人應該不在少數。
他們的死亡是建立在小孩正常成長的基礎上的,但這些壓力不能由小孩承受。
謊言因此誕生了,這樣死亡的人只是離開了古拉格,去到更正常的地方了,并且為了制止誤解謊言的人采取激進的行為,古拉格禁止自殺。
同時,一代和二代監獄長在竭力尋找新的物資來源。
不管是安排人去開鑿冰面,還是一次次遠出,想要找到不令人絕望的土地,至少他們從來沒放棄過。
小孩也會正常的接受最低程度的教育,證明至少在那時候,監獄長是想要撐到「古拉格群島」被拯救的那一天。
隨著食物越來越少,一個只會出現在極度饑荒的恐怖選擇出現了,「食人」。
會這樣做的也大多是熬不下去的成年人,小孩的食物一點點減少,但依舊有所保證。
而成年人甚至趕不上去承受朊病毒累積的惡果,沒人能捱到那時候,他們的平均壽命在以很恐怖的速度減少。
事情是從三代監獄長開始發生改變的。
生活還是絕望又可悲,知道真相的幾代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之前的小孩長大,又誕生了新的小孩。
族群的人數在一直減少,此時的監獄長令人作嘔地將前代所有無奈下的決策完全解釋為了扭曲的東西。
他停止了組織自救的行動,同時也不再作為表率,而是用虛偽來維持自己貪下食物的「正當性」。
奧列格甚至可以斷言,那種侮辱死者,將人倒吊著放血的做法絕對不是前代會做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們還把自己當作人類。
而三代監獄長,只是披著「監獄長」的皮,為所欲為的惡心東西。
這不是出現在小說里的故事。
奧列格比誰都清楚的一點是,文學創作是允許充斥著荒誕的碎片世界。
創作者將現實可能出現的事情進行加工變形,它允許無數巧合和盲目,它允許肆意妄為,它允許以不斷試探閱讀者的方式來達到情感疫苗的作用。
所以,同時,它也接受所有讀者的評價。
出于安全闕值高低的差距,作者的表達觸犯到了讀者能容忍的邊界,讀者完全可以表達出這種不快。
這是一種雙向的交流,直到一方拒絕延續下去為止。
但這是建立在「尖銳復雜的東西都是虛假」的基礎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