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科夫你在祈禱嗎”
亞科夫下意識地想要翻下床去看自己藏在石洞里的食物是否還在。
誰都知道果戈里這個小鬼的能力,古拉格沒有他拿不到的東西,區別只在于他是否知曉。
但亞科夫動不了。
不知從何處伸出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按住了他的胳膊。
那股力道如此之大,如果動彈的話,手臂和腳踝就會被擰斷,按在臉上的手指會嵌入比皮膚更柔軟脆弱的地方。
亞科夫這才發現整個房間的人都醒了,他們只是如木偶般一言不發,直勾勾盯著床上的自己,那眼神已經是在宣判死刑。
“之前教唆異能者放火,趁機盜取食物的人也有你,在那之后,算好空檔隔三差五勒索小孩的也是你。膽子可真大啊亞科夫,明明之前是個畏畏縮縮的窩囊鬼誒”
果戈里搖搖頭,有些惋惜道,“這些都沒關系啦,畢竟古拉格允許一切,但是你不該說那樣的話。「是奧列格帶來了不幸」,你甚至把這句話當作招募伙伴的宣言。”
亞科夫發出“唔唔”地悶聲,似乎想為自己辯解。
費奧多爾此時才開口,帶著些許笑意
“祈禱是在絕望之時寄希望于萬能的主,祈求他能聽見自己的愿望,可惜主聽不見古拉格的聲音。”
“犯下罪只需要半小時不到的時間,很輕松吧。你們膽怯過,又在閱讀了律賊之后下定了決心。覺得這是內心發生脫軌的沖動,是在以自己的意志裁決事件,這是人類無法避免的事。”
“如果是他,一定會寬恕這一行徑吧。”
“你犯了罪,卻想逃避懲罰,不止是現實層面的懲罰,還有精神上的折磨為什么會覺得有這樣的好事呢”
聽著這些話,恐懼感攀附上亞科夫的神經,他的大腦一跳一跳地,心臟反而快要被嚇得停滯了。
我在害怕什么他難道比前代監獄長還要兇惡嗎
亞科夫在此時意識到了。
費奧多爾最令人驚恐的地方不是在長大的過程中逐漸樹立起了那樣的品質。
而是當你按照往常一樣分食著黑面包和肉條,開著因為奧列格的存在而顯得無傷大雅的玩笑,背地里叫他「占盡便宜的小鬼」,被挑釁回了一句「是啊,年幼者優待就是這樣無可奈何呢」
就是在這樣的時候,他冷不丁地隨手作出的某個舉措,說出了某句話,讓人對他黑色的本質目瞪口呆。
那就發生在某個瞬間,不給人任何反應余地,能反省的只有因為被蒙蔽的自己身處糟糕困境的事實,而費奧多爾甚至不是在刻意欺騙。
費奧多爾將所有的恐懼都看在眼里,他不以為意,嘴角的弧度都沒半點變化。
“噓小聲一點,盡管讓季阿娜纏著奧列格,那也不是萬無一失的方法。奧列格拒絕了繼任監獄長一職,但不代表他沒有獲得古拉格的「偏愛」。”他說。
亞科夫睜大亮紅如炭的眼神不敢再注視著站在自己身側的男孩,他看向那些沉默的大多數,想要從這些人身上討要一個公道。
你們是不是瘋了大家都是暴徒,你們憑什么用這樣注視著卑劣者的目光裁定我
亞科夫想這樣喊。
自從奧列格成為他們的「老師」后,大家接受了全新的準則。
并非強迫性,而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在那之下,便沒什么可顧慮的。
唯一的心照不宣的準則就只是不要讓「老師」感到困擾。
就像現在,費奧多爾和果戈里來到這里。
他們身邊是無數個在白天溫馴垂著頭,向奧列格寒暄問好的家伙,褪去了堅韌明媚的外皮,露出黑乎乎的內里。
亞科夫想要質問他們「老師」會寬恕我,你們又憑什么來對我進行審判
“他為律賊,我為素卡;他寬恕,我審判;他說自己不是監獄長”費奧多爾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輕輕搭在對方頭頂。
他輕輕地拋下了一劑重雷“他當然不是,因為在他拒絕之后,新的監獄長是我。”
當手指貼上亞科夫頭頂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掙扎都停止了,雙眼瞠得極大,不甘和怨懟凝固在眼眶中,化為眼淚從臉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