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為我在橫濱逛了一圈,醫生您成為首領這件事帶來的震撼程度勉強能和我的所見所聞持平吧。”一未隨口說。
果然。
森鷗外早有預料了。
入野一未出現的時間總是恰到好處,是在海面還未開始翻涌,黑云已經低壓壓準備傾斜電閃雷鳴之際。
上次出現,他的思想犯讓這里的人開始正視自我,從那之后,這所城市所有的自保行為都被個人擺上了天平,他們開始思考值得捍衛的價值。
颶風和暴雨依舊在城市高空盤踞不散,淋雨的人無可奈何,但嘴里喊出的“滾出去”是憤怒又充滿力量的。
生活沒有變得更輕松,或者更加艱難了,想要站起身的人總是會面臨得更多。
這也導致橫濱的生命變得異常頑強。
頑強到試圖按照以往方法塑造這座城市的人,不得不尋求他法比如找到擁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作者參與到政治斗爭中來。
森鷗外知道松本清張,這個小說家的所有資料都被他放在桌下的抽屜里。
按照明面上的立場,他們似乎是統一戰線的才對,然而森鷗外清楚,目的終究是不相同的。
有的人追逐權力是為了權力帶來的其他,有的人則是為了是權力本身。他目前還不清楚松本清張答應合作是為了什么,可絕對不可能是為了橫濱。
這是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城市。
入野一未則不一樣。
他的目的依舊藏匿于淡漠的眼神中,曾做過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他改變過這所城市,用他黑色的文字向這里的人發出呼喊。
他似乎總是關注著城市中的每個人,一如即往。
這次他的突然出現,又是為了什么呢
森鷗外低低問“您看見了什么”
“一些您早已看見的東西吧,只不過比您的視野要來的狹窄。畢竟我才剛回來。”入野一未淺笑說,“所以我才會前來拜訪,希望您能滿足我的好奇心。”
“只是好奇心”
“怎么說呢其實我在準備新的稿件。在冥思苦想的時候看到了新聞,還真是轟動的大事啊,武裝偵探社居然上了通緝名單。”
一未靠在沙發椅背,感嘆著“而我為數不多接觸過的橫濱的人,對此也是反應各異,這讓我有了額外的感觸。”
“愿聞其詳。”
“他們對此視而不見,不管是被通緝的人,還是他們被通緝的原因。他們有的對此茫然無知,有的知道正在發生著什么,更多的則是壓根不想知道。”
森鷗外“明哲保身罷了。”
“真的能做到明哲保身嗎”
“您有何見解”
“一些災難發生的時候,通常是悄無聲息的,只有當人在塵埃落定之后意識到了,才會誤以為那是被烈焰焚燒的壯烈慘象。”
入野一未斜頭看向森鷗外,他很放松,談話的姿態和多年前在咖啡店一樣,完全沒有面對的是一個黑色組織首領的嚴陣以待。
“說起來,那應該是算是對自己當初不作為的寬慰吧,「那是如此來勢洶洶,即便我螳臂當車,結果也不見得比現在要更好」差不多是這樣的想法。”
見森鷗外眼底的暗紅閃了閃,一未又擺手補充說,“啊,請不要誤會。我從來沒有鼓動任何人做任何事的打算,我說過的吧,「不經過自己思考作出的決定,是很容易在事后后悔的」,如今我依舊持相同的觀點。”
森鷗外沉默了半晌。
這話由入野一未來講實在是太沒說服力了,如果他的話還不能算是一類「鼓動」,那么一定是「鼓動」的闡意本身出了問題。
森鷗外的腦海中涌現出了很多念頭。
武裝偵探社的事情當然是有人刻意為之的,他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謀殺政府高官是他們最不可能去做的事,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