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烏云。
就快下雨了。
往回走的時候,天上的閃電剛好落了下來,隨之就是轟鳴雷聲。就和他猜的一樣,一場暴雨就快降臨。
加快了步子,鯉生提著飯團飛快往回跑,在又一次的閃電將道路照亮的瞬間門,他頓住了。
雷聲轟響的夜里,被高樓隔開了霓虹燈的昏暗街道,路燈的作用微乎其微。
在這樣的空間門中,鯉生似乎聞到了煙味,伴隨著濕氣,像是往鼻端送上濕漉漉的煙草。
他看向光亮稍縱即逝后漆黑的角落,但沒有靠近,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或許是等下一次的閃電能將那里照亮,讓他看得更清楚些。
心跳和雷聲混在一起。
可泉鯉生沒有等到下一次閃電,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傾瀉而下。
那些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從發梢淌上額頭,又垂在睫毛上,只是眨了眨眼,視線就變得模糊。
煙味兒更濃了,是微弱火星徹底被熄滅后,拼命逸出的最后一點價值。
泉鯉生提著還有一丁點溫熱的飯團,踏碎地上逐漸堆積的水漬,小心翼翼走向那片陰翳。
那里什么也沒有。
四周的雨水砸在臉上,他以為自己只站了一會兒,可渾身都濕透了,風并不猛烈,依舊帶來了刺骨的冷。
鯉生甩甩頭,水滴從被浸潤的卷發上滑出利落的弧線。
“是餓過頭了吧”喃喃著,泉鯉生加快腳步,跑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即使鯉生一會去就立刻洗了個熱水澡,換掉了衣服,在咬著冷掉飯團的時候,他依舊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噴嚏。
不要吧在這種時候感冒也太不合適了
深夜繼續趕稿的計劃被迫擱置,鯉生從房間門里的醫藥箱中翻出感冒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服水吞下。
他沒有厚實一點的衣服,只能默念著「實在抱歉啊研一君」,從衣柜中找出了禪院研一的棉質睡衣給自己套在外面。
伴隨著越來越大的暴雨,和不間門斷的雷鳴,泉鯉生縮在被窩中沉沉睡去。
不巧,屋逢偏漏連夜雨。
夜里刮起了很大的風,原本透氣的窗縫被刮得響聲不斷,窗簾也被吹得張牙舞爪,頗有一種「你要是不管,世界都毀滅給你看」的恐怖架勢。
泉鯉生不得不半懵半醒爬起來,他覺得自己的病情絕對加重了,眼睛睜不開,鼻子也完全不透氣,稍微一動,頭就傳來陣痛。
那句白天剛說過的話出現在腦海中
「照顧自己這點小事還是做得到的。」
對不起,研一君,是他狂妄了。
歸來半生,泉鯉生還是那么沒有出息
自怨自艾了一陣,鯉生連滾帶爬挪到窗邊。幸虧禪院研一的公寓就在三樓,要是樓層早高點,他覺得自己稍微靠近都會被吹翻。
接著,僅僅因為不知好歹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泉鯉生停下了關窗的舉動。
在樓下,鯉生一眼就看到了他,連成線的雨幕中站著的黑色人影。
男人散亂的黑發下是熟悉的面容,以及那雙依舊潦倒、凌厲、卻雜糅著軟潤的綠色眼眸。
鯉生愣了愣,閉上眼,再次睜開之后,那個人依舊站在那里。狼狽、不堪、像是扎根在爛泥中供人觀賞的瘡痍。
在很長一段時間門里,泉鯉生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在三樓的窗邊和對方對視,腦子暈乎乎的,好像只能看見模糊的綠。鼻塞讓他不得不微張著嘴保持呼吸,又因為不想發出任何聲音,緊緊閉上的唇讓他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