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鯉生崩潰了。
“我是個孤兒。”他聲音顫抖著,說著自己都不理解的話,“真的,我是個孤兒。”
店員有點繃不住“所以您還要點什么嗎”
“不用。”甚爾說,“再吃下去得開始哭了吧。”
“我現在也能哭給你看”
“真的”
“不要用期待的口吻說任何話,伏黑甚爾,我會越來越想給你一拳的。”
“那你會哭更久的,你要不試試”
店員用本子捂著臉,跑了,去發自內心地檢討自己已經被帶跑偏的骯臟靈魂。
誰能想到來一個拉面店當學徒,還能被陶冶這方面的情操呢。
店員走后,伏黑甚爾接著說“我們說到哪兒了”
泉鯉生幽幽說“說到我是個孤兒”
“從這里開始”
“我是個孤兒。”鯉生說,“我沒有你小時候那么糟糕的生活環境,很平凡,和所有孤兒一樣平凡。”
伏黑甚爾收斂了笑意,向后坐了坐。
“我沒有自己的故事,甚爾。一開始是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的,然后在某一天,世界就大變樣了。不需要去可以分辨也能知道的缺失,笑容和笑容的區別,眼淚和眼淚的區別沒人教孤兒這些,所以我只能去嗅探。”
“嗅探是很危險的事,要把自己變成誘餌,要承認自己有被冒犯的風險。同樣沒人會教孤兒這到底值不值得我很害怕。”
泉鯉生抬起頭,眼睛依舊低垂著。
“為了寫出真實的感情所以才莽撞,和為了讓自己敢莽撞所以才拿寫作作為緣由,在我這里是一個等式,沒有任何區別。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去剝奪我寫東西的權利,因為我只剩下這個。”
他掀開眼瞼,問,“如果有人想奪走你僅剩的東西,你會怎么做”
伏黑甚爾“你問錯人了,我沒有僅剩的東西。”
“別撒謊。”鯉生說,“那個糟糕的家伙就你面前坐著,因為他給不了你自己都沒有的東西,所以還在遲疑要不要向你求助。”
“他會愧疚嗎”
“會吧。”
“即使再愧疚也不愿意給點實質的承諾。”
“對。我說了吧,他是個糟糕的家伙,沒準比你還要爛。”
“還躲么”
“在想清楚之前可能會躲一輩子。”
“和五條悟手牽手的那種”
泉鯉生皺眉“這和悟有什么關系我還能和惠手牽手,不行嗎”
伏黑甚爾捂住臉笑個沒完“是,和他沒關系。”
“我在和你講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擺正態度,你以為我見誰都說「我是孤兒」這種話的嗎伏黑甚爾你聽到沒有啊我要生氣了啊”
伏黑甚爾笑夠了,迎著那雙莫名其妙的水藍色眼睛,沒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
泉鯉生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滾圓的眼睛配合著“你你你”的磕絆,還記得四處張望,看自己有沒有真的身敗名裂。
你拿他沒辦法。伏黑甚爾。男人對自己說。
就算你知道自己已經是他不去刻意追逐的東西,你知道有煩人的死小孩會借著「好友」的名義和他越走越近,你也知道到最后你或許還是什么也沒有。
他坐在你面前,說「別撒謊」的時候,你要拿什么拒絕
泉鯉生從來就不是可憐、不甘心、又空虛的人啊。
你還是只能用對方微不足道的沖動,和被你強行催生的憐憫,你抓著這些,這些就是你剩下的所有了。
泉鯉生問如果有人想奪走你僅剩的東西,你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