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涼風鉆過尚未關緊的窗戶呼呼作響,沒有月光垂憐的黑暗房間里,噩夢環繞著床上躺著的少年,每一分的低語,都讓他的臉色愈發痛苦。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再次重生之后,佐助的每一個夜晚都分外煎熬,只要他試圖進入睡眠,內心深處的恐懼就會像沖破牢籠的野獸一般瞬間將他吞噬。
明明應該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卻反而哺育了內心深處的黑暗,讓他即使已經站在了曾經祈求不到的奇跡面前,依舊會患得患失。
畢竟在這之前,所謂起死回生,還只是佐助在幻術里才能肖想的美夢。
他試過,不止一次。
掌握著獨冠忍界的幻術瞳術,在與妻子再次相遇的欲望面前,即使是佐助,也沒能抵擋住誘惑。
但可悲的是,作為幻術的施術者,就算他再怎么想要沉浸其中,構造幻境的現實感依舊讓他的靈臺清醒如果不是清醒著,他又如何能編織出她臉頰上那般逼真的觸感呢
只有成為被施術的人,他才能一無所知地活在那片虛幻的幸福中。
可惜,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誰有能力施下能將宇智波佐助困住的幻術了。
他太強了,即便只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也足夠看穿和粉碎那些拙劣的表演。
而如今,他終于置身于奢望的現實中,卻又開始懷疑,這樣的幸福是否只是虛幻泡影中的一環
他不敢試探。
如果真的是幻術怎么辦如果他把幻術戳破了怎么辦若他戳破了這個幻術,還能有別的幻術滿足他嗎
他就像一個蜷縮在城堡里的巨人,就連眨眼都在擔憂,睫毛間掀起的風會不會吹落天燈。
強大的人釋放能量時,連萬里之外的氣流都會受到影響,而如今他卻選擇將這股能量拼盡全力收縮起來
怎么可能會沒有代價
與櫻的爭執,終究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稍微有了一個動搖的念頭而已,過去的回憶就這樣再次追上了他,窮兇極惡,抓著他不放。
也讓今晚,變得比以往更加難熬。
喉嚨里仿佛有火炭在燃燒,干燥又疼痛,一冷一熱的體溫讓他的大腦陷入了昏沉,渾身上下,就連睜開眼來確認現實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不自覺痛苦地低吟出聲,也許是因為病弱的身體終于耗去了他所有的心神,那段被他封存起來發誓永不觸碰的回憶,還是在此時沖破了桎梏,涌上了心扉。
那天,他懷揣著一根小小的樹苗,滿心歡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卻突然被天空中急切得仿佛要破碎的鷹叫聲,打亂了內心的平靜。
「櫻垂危,速歸。」
短短五個字,卻如幼兒學字一般,一筆一劃,鄭重寫成。
佐助差點沒認出,這竟是鳴人的字跡。
他不顧一切地趕回木葉,一路上,輪回眼的瞳力不斷地在極限水平線上波動,心里還懷著幾分僥幸,心想櫻的醫療忍術如此優秀,怎么可能會讓自己陷入這般境地
卻沒想到,一切早就已經成為了定局。
“我們已經盡力了。”
每一個字都帶著寒意。
“你什么意思”勾玉在雙眼中旋轉,佐助一把揪起鳴人的衣領,猙獰的面容上甚至還帶著幾分殺意。
鳴人低垂著眼,周身彌漫著從未有過的疲憊,面對著佐助的質問,他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醫院慘白的燈光照得人臉色發白,井野坐在長椅上失聲痛哭,雛田抱著她,肩膀也在微微地顫抖。
佐助依舊執拗地盯著鳴人。
只有哭聲回蕩的走廊里,絕望在悄悄蔓延。
突然一聲輕響,旁邊的病房門打開了,卡卡西與香燐一同從里面走了出來。
看到佐助,香燐眼中本就溢出的淚水又再次滾落。
她避開佐助看過來的目光,聲音哽咽。
“對不起”
佐助手上忽然一松。
“佐助”鳴人一驚,趕忙伸手扶住佐助的肩膀。
卡卡西臉上的皺紋在一夜之間仿佛又深了幾分,雙目之中滿是不忍與哀傷。
“即使是香燐的查克拉也無力回天了佐助”卡卡西沉默半晌,然后走到佐助身邊,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佐助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別害怕,我們都在你身邊。”
承受了所有療愈的副作用,櫻的身體,失去的已經不單單是耗盡的查克拉了。
為了與病魔交易,她把自己的未來,壓上了天秤。
現在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本金,身體里的所有細胞都提前步入了衰老,就算是百豪之術,也無法在廢墟中重塑一整個身體。
但她還活著,依賴著綱手生前留下的一點余暉。
推開病房門,綠色的能量罩將病床上的人護佑其中,靜音就站在一旁,手上拿著一顆發光的珠子,看到佐助進來,臉上面無表情。
“她還有一點腦電波,但已經無法再支撐她的生活了。”